泥鳅自出了黑绳大地狱就不说话了,重光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十九便索性走在最前面,公事公办地做好一个鬼差。天空中有左殿派来引路的玄鸟,总在三人静默的空气中发出声声突兀的尖叫。
路程长而艰险,前方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伴随着未知的恐惧,让三人每往前的一步都惴惴不安。
近了,近了。是血池,剥碌血池。池中的血水经年累积,暗涌浮动,腥味越来越重。
嗅到魂魄的味道,池中的猛兽一个个地浮出水面,静静地等待一顿大餐送上门去。
可是他们不能退。
引路的玄鸟一旦发现他们有后退的迹象,便会从空中急扑而下,对他们一通猛啄,时时鞭策。
这些对十九都不会造成伤害,所以她即使对前路充满未知的恐惧,却也有着足够确信的底气。可是重光和泥鳅不一样,从初入地狱的无畏,新奇,到如今经历的种种刑罚过去,恐惧一旦产生,便不会轻易地消失,反而会愈演愈烈。
这些,是真的会撕碎他们的猛兽啊!
过血池有一道摇摇晃晃的桥,桥头挂着一块开裂的木牌,木牌中有着用血迹写下的两个大字:奈何。下题了一排小字:前世若忘,旧人奈何?斯人肠断,若非魂牵,旁人奈何?过!过!过!
这桥是由零碎的木板铺成的,不知渡了多少魂魄,那些裂缝的木块仿佛轻轻一踩就要断裂,让人怀疑它是否经受得住的一人的生命之重。
十九颤巍巍地站上木桥,艰难地迈开步子,一步,两步……后面的两鬼迟迟地没有跟上。
泥鳅看着池中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饿兽,一头的凉意便浇昏了他。他瑟缩地倚靠在桥头,始终没有迈开步子的勇气。重光倒是比他好些,只是仍在试探着,一次次把脚伸出去,又一次次收回来。
自然,就算十九允许他们磨蹭,天空中的玄鸟也不会轻易地把一个人放过。旋及落在最后的泥鳅就遭受了一阵猛烈的攻击,玄鸟的嘴尖细而锋利,迫使泥鳅也不得不站起来,向前迈动。他也偷懒犹豫,只是每一步都逃不开玄鸟的眼睛。除了向前,还能怎么办呢?
十九已经走了一小半的路程,池里的猛兽们并没有把她作为目标,所以她可以走得很快。可自从泥鳅站上桥来,情况便不同了。一直温顺的饿兽们突然开始向池中积聚,等待着美食从天而降,完成他们确定已经的一顿饕餮大餐。有的甚至开始撞击着木桥,把原本就颤颤巍巍的老桥折磨得发出痛苦的求饶哀鸣,十九握紧栏杆,看着刚刚鼓起勇气又被吓坏的小泥鳅,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来。
脚步不能停,泥鳅还在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后面的重光也跨上了木桥,十九等在原地,三人就这样紧张地时不时对望。就算他们的矛盾曾经产生过,但在危险面前,没有什么可以比一个熟人鼓励的眼神更能让人安心了。
泥鳅再次抬起头向对面寻找那个安心的眼神时,那眼神正望向他遥远的身后,泥鳅顺着那眼神的方向回望,正看到重光那个木头葫芦一个灿烂的笑容。自他认识重光以来,泥鳅第一次看到他笑了,可为什么,他是朝着十九笑的?他们什么时候到了这么熟悉的关系?
十九也不知道,那笑容太过真挚灿烂,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去了。她似乎隐约在一个湖边,那个玉冠的男子也是这样朝着她放肆地欢笑,男子的旁边有一支鱼竿,线被上钩鱼挣扎得绷直,他还是只朝着自己呆呆地笑。和此情此景竟有些相像,可是她记不清了。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二人对视的安然,泥鳅一只脚已经踩空到木板的缝隙中,将他整个人也陷落了半边。池下的猛兽蜂拥而至,那些小个的红鱼争先往后的跳起来够泥鳅悬在空中的大腿,希望能够把大餐快点拉入自己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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