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龙琴没有曲谱,当年那位真人只是信手弹来,而且……”卫子焉微一蹙眉,小心翼翼道,“即使有了琴谱,爷也未必能操纵魇龙琴?”
“你什么意思?”柴洪眉头隆起。
“爷应该听说过,青溪名士顾庸曾有言,唯有心念纯净内力深厚之人才能操控魇龙琴。”
“那又怎样?”柴洪冷嗤了声,“什么名士?不过是躲在帷幕后装神弄鬼、招摇撞骗,搬弄是非的老鼠!”
骗子、神棍、守财奴、倒也罢了,怎么还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晏初在房梁上撅起嘴,但顾庸那家伙就算不靠谱,也轮不到你们来骂呀!
“爷知道为何当年成祖皇帝将琴交给我曾祖吗?”就听卫子焉低低说。
“为什么?”柴洪不耐烦道。
“因为曾祖父是个乐痴,心思纯彻,虽不能驭使此琴御敌,却也不会为魔琴所惑,失去心智。”卫子焉轻声道,“倘若功力深厚心念纯净之人,不需要琴谱也能御敌于千里,但如果修为不够,或者心念不纯,即使有了破阵曲,又有何用?”
他那一席话说得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
“争”地一声,琴弦猝然响起。
柴洪一手重重按在弦上,脸色像要吃人,“你是想说我功力不够,没有能力驾驭魇龙琴?!”
“不敢。”卫子焉低下头。
柴洪坐在琴案上,阴恻恻抚摸着琴身,指端靠近琴弦时,突然想起卫子焉前面的话,皱起眉头,“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你出逃金陵后,你祖父和父亲的人头被皇帝挂在城楼的旗杆上,这一阵江南阴雨连绵,都霉烂了,还有,你们家的女人都充作官奴,男人没死的,都充军南疆。”
他抬手一把扳起卫子焉的下巴,满意地看到那张清俊的面容霎得灰败如死灰。
“南疆那个鬼地方蛮夷劫匪横行,去充军的人十个九个都回不来,你要感谢我,你现在能活着是因为我们。如果你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把你扔出去。”
卫子焉咬了咬下唇,艰难道,“贵帮主答应过,我把魇龙琴交给帮主,帮主保我平安,难道帮主的话不算数吗?”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柴洪冷笑,一把将他耸到地上,反手给了一个耳光,“你不过是帮主买回来的一个伶人,有什么资格跟帮主讲条件?”
卫子焉抹了一把嘴角殷红的血,支撑着身体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原来你们江湖上的人也都不讲信义吗?”
“信义?这是什么年头的事儿了?”柴洪不禁大笑,“或许当年叶倾朝宇文泷那一代人是讲过信义,可现在他们在哪里?宇文泷败逃了,那位天下第一的暮雪楼主,如今也不过是个闭关不出的孤家寡人!他们都是为名誉所累,可是名誉信义值几个钱?哦,还有曾经以天下为己任的忘幽谷,如今还剩下什么?一群穷酸老弱龟缩在云梦苟延残喘而已。”
晏初趴上梁上,气得咬碎了牙,但她武功太差,对方又人多,她确实只能当缩头乌龟。
这时,门突然开了。雷彪三步两步进来,他脸上身上都是飞溅的血点,钢刀像从血池子捞起来的,已经看不清刀刃了。
“慕容九的娘们太狡猾了!她把关堂主的死尸扔在我们这里,说是我们害的,这下群英堂的人发了疯似的跟我们死磕起来!害得我们的兄弟死伤过半!”
柴洪一惊,“关堂主死了?”
“一个眼珠还没了,被虐杀的,慕容九就诬赖是我们干的!”雷彪把刀搁在桌上,粗声粗气道,“这娘们够辣手啊,不过我一出马,局势就控制住了。待我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再下去把那女人抓上来,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柴洪点点头,然后一把揪起摔倒在地的卫子焉,恶狠狠道,“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都是因为要保护你。你再不把东西交出来,我就把你扔出去,外面那群杀红了眼的家伙不需要一刻就活剐了你!”
卫子焉摇摇晃晃站起来,“我没有琴谱,如果爷非要我交出来,那就请便。”
“看不出你还有点骨气啊,”柴洪甩手将他扔到地上,坐回桌案前,“想死?死太容易了,”
他从盘子里切下一块肉,送到嘴里嚼着,“你猜的没错,帮主让我把你带到洛阳,我得保住你的命,不过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就算活到了洛阳会如何罢,运气好被哪方权贵看上,伺候那些老爷太太们,沦为玩物,运气不好,卖到宫里当太监,卖到暗市上折断了手脚制成人彘,供人消遣,再或者脸皮剥下来做皮甬,余下的心肺还可以挖出来当药引子炼制秘药,到时候你想死得痛快些都做不到。”
卫子焉斜支在席上,瘦削突兀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发髻散乱下来,乌黑的长发铺了一地。
“害怕了?”柴洪割下一块焦黄香嫩的羊腿肉,递到他唇边,“眼下你就有个机会,只要你张张嘴,告诉我东西在哪,将来,进了京,我罩着你,不但没有危险,还有肉吃。”
卫子焉别过头,不去看他,长发倏得滑落箭头,阻隔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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