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在甬道里向后倒爬了几步,腾出位置来,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挪动双臂,又使劲伸缩肩膀,总算把背包从背上解了下来,垫在自己的胸腹下面。然后他闭上眼睛,一咬牙从玻璃尖上爬了过去,难以忍受的剧痛连串地袭来,王灿嘴里不断哀嚎着,跌扑着仍向前爬行。一块块坚硬的玻璃尖,割破了他的衣襟和裤子,刺穿了他身上的皮肤,扎进了紧绷的肌肉里。很快地,他的手腕,手肘,脚踝和大腿各处一起剧烈地疼痛。鲜血从身体里热热地流出,疼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背包的防护功能毕竟有限,王灿不得不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尽量把腰腹部抬高一点点,因为他知道,扎破了手脚还不要紧,要是肚子被划破肠子流出来,自己就活不了。
血液渐渐流失,加上通道里氧气不足,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脚乏力,爬行的速度越来越慢,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王灿鼓起余劲,拼命向前爬去,爬过了感觉异常地漫长的一段路,玻璃尖终于消失了。王灿整个人松弛下来,身上的痛楚并没有减轻多少,他趴着无力地喘息了一会儿,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了爬行。剩下力气不多了,他要一鼓作气冲到出口。前方隐约地传来腐臭难闻的气息,那是死老鼠的味道吗?突然他的手掌朝前摸到了墙壁。用手一阵摸索,发现此处是T字型岔道口,前方左右各有一条通道。此时腐臭的味道更浓了,熏人欲呕。
王灿划了一根火柴,先丢到左边的通道里。他尽量扔得远远的,在微弱光芒笼罩之外,黑黝黝的还是望不见尽头。王灿又划了一根火柴,扔到了右边。这边也同样是深不见底,咦?他看见右边通道里,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大团黑不溜秋的东西,鼓鼓囊囊地,表皮还在不断地蠕动。突然发现了这样的怪物,顿时把王灿吓得够呛,黑暗的甬道里,自己是孤身一人,手里又没有武器,要怎样抵御这可怕的怪物?
迟疑了片刻,王灿鼓起勇气来,点燃了一根火柴,朝那团东西丢了过去。呼的一下,那团黑影散开来变成了无数个碎块,瞬间布满了整个管道。原来竟是数以千计的蟑螂一哄而散,速度奇快。数不清的蟑螂从他的身上,耳朵边,眼皮上,腋窝下,大腿根部等处爬了过去,王灿头皮发麻,剧烈颤抖着,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两三秒之内,蟑螂全部逃光。王灿定了定神,朝着原先蟑螂围住的地方爬了过去。爬到那附近,他连续划了三根火柴,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本体。一具被蟑螂和老鼠啃得血肉模糊的尸体,衣服破碎不堪,头朝这边地趴在地上,显是死去多时了。他的脸皮被咬没了,分辨不出样貌来,仅从喉结可以看出是个男人。在他身侧的墙壁上,用鲜血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孩子,对不土。”
那个“土”字比其他几个字要小,位置在左上角,这男人想写的其实是“起”字吧,但是没写完就断气了。他拼尽了最后一口气,用手指沾着自己的血,在墙壁上写下了遗言。这位父亲是赶来救自己的儿子,死在半途中了吗?原来,不止我的孩子被人抓走。高医生对我讲的,溺水魔连续杀害孩子的传闻,是真有其事!王灿此时毛骨悚然,既为这位父亲的遭遇感到害怕,又对溺水魔滋生了深深的恐惧。
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小熙可等不及了,王灿心急如焚,但他不得不谨慎地考虑,到底要选哪一条岔道?两边都黑黝黝地深不见底,以他现在残存的一点体力,要是判断失误,基本上没有再回头的可能。王灿又点燃了一根火柴,仔细观察那具男尸,尸身在右边通道,头部朝着这边岔道口的方向。王灿暗忖,估计这人曾经选择了右边通道,后来因故在前方某处折返,爬回岔道口附近时力竭而亡。这样的话,他试过的岔道就是错误的,为此他付出了昂贵的生命代价。想到这里,王灿趴着虔诚地双手合什,由衷感谢这具尸首,为他指明了求生之路。
他正想扭头往左边爬去,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了新的想法。那位父亲往右边走,有没可能他选择的路是正确的,但是前方有更严峻的考验,让他身受重伤又退缩了回来,逃回到这里流光了血液,痛苦万分地死去,所以才会愧疚地写上“孩子,对不起”?再有一种可能是,地下管道的入口本不止一个,这位父亲是从别的地方爬进来的,如此他并没有折返,他往左边岔道口前进,结果耗尽体力半途死去。
到底是哪一种可能?王灿苦苦地思索着。血液的流失让他头昏昏地,眼皮越来越沉重。在这里睡上片刻就好,这个念头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此刻他好想闭上眼睛,再也不要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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