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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灿摸摸裤兜里干瘪的钱包,心里叹了口气,对孩子说道:“爸爸下午还有些事。要不,咱们下回再去?”

小熙听了这话,一时倒没什么反应,温顺地走回他的小房。过了一会儿,王灿心中不忍,就跟了过去。小熙两手支着脑袋,坐在书桌边上,书包和文具散落在地下,他就那样看着窗外半晌一动不动。

“怎么了?”王灿刚问出口,就几乎后悔了。

小熙转过头来,秀气的长睫毛上滚动着泪花。单眼皮是盛不住多少眼泪的,他的小眼睛眨巴得两下,那些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他可怜兮兮地抽泣着,小声地说:“我想妈妈了。”

整个下午,王灿都陪着孩子在中山公园玩耍。小熙心情好转,兴致勃勃地一路试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然后他又吵着去坐过山车,钓金鱼,贴花猫,玩了个不亦乐乎。看到孩子脸上洋溢着欢乐,王灿心里暖洋洋的,觉得什么都值了。王灿本来计划下午去找工作,现在不得不先丢在一旁。管他呢,明天的事等明天再来烦恼吧。他摸了摸钱包,只剩了几个硬币夹在里面,还是平时坐公交车剩下的。黄昏时分,他用这硬币买了几个面包,爷俩在湖心亭上坐着吃起来。夕阳斜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一大群蜻蜓低低地绕着亭子飞舞,王灿伸手抓了一只,递给小熙。小熙不住地摇头,恳求王灿把它放了,王灿就把它给放了。吃完了晚饭,他们慢慢地走回家去。

风雨交加的深夜,武汉市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市民们这时待在家里,紧紧闭着门户,给窗户上好插销,然后任凭暴雨夹着汛期降临的淫威,在外头尽情地施虐。街道地面已经积水一尺多,天上的雨师还在毫无顾忌地,哗哗地把更多从天上来的水,整壶倾泻在这座本来就多水的城市。汛期的长江像一条怀孕的母龙,腰肢宽大地扭动着身躯,躁动地注视着整座城市。城内大大小小的湖泊哗哗地比原来的尺寸大了一圈,越发鼓噪不安起来,像是得了老天爷的法旨,想要连成一片水之国。

硕大的雨点源源不绝,劈头盖脸地落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灿听到身前身后通是雨水的声音,大颗大颗的雨点刚溅落在水中就消融了,雨点和雨点在半空中狠狠地互相撞击,融汇成水流激射而下。头上像是有人把整瓶的冰凉的矿泉水不停地泼洒下来,头发里,耳朵里都灌满了水。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那是雨水在对我说话吗。王灿迷迷糊糊地,不辨方向地走着,他仅是感觉到自己在走着,但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哪里,这会儿他也不想知道,那就这样一直地一直地走下去,人生即是一场苦闷而漫长的路呵,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尽头。雨水无休无止地冲刷着身体,带走了身体的热量。瘦削的肉体荷载不了热量过度的流失,王灿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他身上越来越冷,手脚不听使唤了,寒意渗入了四肢百骸,渐渐不堪承受。我会这样走到死掉为止吗?王灿刚浮起这样的念头,儿子的幼小身影就出现了,他猛然一省,极力睁开了眼。

王灿还未完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仿佛有恶魔嘲笑般的阴冷袭来,有个模糊而危险的词语,咻地一下从王灿的内心深处蹦出来。溺水魔。王灿的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跟着他发现自己浑身湿透,正站在自家阁楼上的楼梯口,鞋里灌满了水,头发还在不住地滴水,整个楼梯往下的阶梯都是湿的。王灿茫然地跟着水迹下楼,在一楼大门前停住了,门栓在里面扣住的。看来我又梦游了,王灿无奈地苦笑。检查门栓的时候,王灿才察觉掌心里粘了个东西,是个已经被大雨淋得黏黏糊糊,将近全烂了的纸片,形状扁小,拖着一条长尾巴,他顺手把这纸片扔进了垃圾桶。

天还没亮,外面依旧是大雨瓢泼。他转身上楼,打算回房间找干净的内裤洗个澡。路过小熙房间的时候,王灿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他整个人都傻了,四点五平方米的小小房间一览无余,小熙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里!

王灿心中一片冰冷,他挣扎着楼上楼下来回翻找了两遍,每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找完,终于确认一件无可辩驳的事实!小熙,竟在这房子里消失了。不——要——啊!感受到了撕心裂肺般的痛苦,王灿想大声叫喊,又捂住了嘴唇,他突然觉得站着异常难受,压力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他无助地簌簌发抖,蜷缩着慢慢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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