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士兵,腰配陌刀,晦暗的灯火下,若铁墙般沉重又不可摧毁。 凝重异常。 面对这突发的情况,李胤之侧首过去,对簇拥在兵士中间的那人眉梢微抬。 “五哥,得罪了。”青年男子手按腰间佩刀,款步进来,对他微一欠身。 虽是说着歉然的话语,可他嘴角噙笑,全然没有道歉的意味。 “宣王这是作甚?”李胤之转身过去,与他直面,问。 宣王李延解释道:“我与三哥在兵营办事,却不料遭到刺杀,三哥受伤,而我追的那刺客,到此地就没了踪影。” 老三,是太子。 一国储君被刺客所伤,那绝非是小事。 “宣王这是疑心我窝藏这刺客,”说着,他抬首看那护国公府的门匾,“还是疑心……护国公府?” 护国公,是太子的外祖父。 但李胤之既然说出了这句话,宣王自然也没有只搜他李胤之车驾的道理。 所以李延挥手喝令,将人分成了两路。 一路人进护国公府搜寻,一路人在李胤之的车驾前,无声相逼。 搜,是必然要搜的。 李胤之微微侧身,让他们过去。 将整辆马车搜了个底朝天,那几名士兵不劳而获地回到了李延身边。 “五哥,打扰了,见谅。”李延噙笑说道。 可他看着李胤之下一刻的动作,唇畔的笑意渐渐消散。 李胤之竟是直接斩了车辕,马匹拉远时,手中的火把就顺势扔了出去。 火舌舔舐过车壁,舞动开猎猎火光。 他在明明昧昧中转身过来,幽深的眸光落在李延身上。 “太子殿下的安危至关重要,若车内有端倪而未找出,那我万万是担不起这责任的。”李胤之静静解释道。 火光跳跃在他沉毅的侧脸,愈显他轮廓俊美。 李延隔空回望,夜色中,黑眸里翻腾的情绪晦暗不清。 为里边外边的动静,护国公携他的夫人双双出来。 一出门,就瞥见了这外边的火光熠熠。 护国公一惊,忙问:“成王殿下,你怎么把马车给烧了?” 李胤之往护国公的方向看去,噙笑低首,答:“是惧刺客逃窜,才出此下策,惊扰了国公爷,还请见谅。不过请国公爷放心,这废弃车驾,小王定叫人在今夜清理干净。” “这倒无所谓,只是……王爷你把车给烧了,该怎么回去啊?”护国公忧心叹道。 “驾马便是。”李胤之答道。 说着,他又瞥向了停在兵士前的宣王,眉峰微抬,道:“恕不相陪。” 话音落下,便飞身上马。 李胤之留了随从收拾残局。 而许亭晚自然是要跟他先回去的,可她面对着眼前那一匹高大骏马,不知所措。 怯怯地望向李胤之,她说:“我……不会骑马。” 李胤之微蹙了眉头。 “不然,就让小的也留在这儿收拾罢?”许亭晚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可李胤之看着她,眉间的褶子却是愈深,似对她的这个提议格外不满。 见他沉默,许亭晚也不知如何是好。 目光又落在了鞋尖,她心底有刹那的茫然。 不让她留下,难不成还要她追着马跑? 哒哒马蹄声踏过耳畔,又停息在她身侧。 是李胤之将马骑到了她跟前。 许亭晚刚一抬首,身子就骤然凌空。 风声簌簌擦过耳边,等停息时,她已经稳稳落在了李胤之身前的马背上。 身后人的胸膛紧贴在她背上,透过衣衫,隐隐有陌生的体温透入。 许亭晚还是头一遭和男子靠的这么近,不由得红了脸,挣扎了起来:“王、王爷,你还是放小的下去罢……”说到最后,她已经赧然得声如蚊讷,散在风声里,让人听不清。 可李胤之压根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手中缰绳一紧,就驱使了身下骏马,折身往护国公府的反方向而去。 看着那二人策马远行,停留原地的宣王禁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来:“真没想到,我这个五哥,竟有这样的癖好。” 一旁的护国公亦是心中讶异。 这位成王殿下是上个月才从北境回京的,在此之前的相交相识,那也是十几年前了。所以对这位成王殿下,护国公并不算熟悉。 就算在朝堂上,那也只见过寥寥数次,留给他唯一的印象,便是这位王爷的谦逊知礼,真正的皇室清贵。 护国公收回了视线,转首与身侧的人相视。 宣王牵出唇边的几分笑意来,道:“今日是国公夫人的寿宴,小王本是想替太子殿下送贺词的,却没想到惊扰先至。小王就先在这里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道个歉。” 说着,便笑盈盈地向那夫妻二人一欠身。 他眼眸细长,笑起来的时候,更添了几分狡黠的意味。 宣王与太子交好,太子又是护国公的外孙,所以护国公也不可能怪罪于他。 几句寒暄后,宣王带着人离开了护国公府,继续在这宵禁后的京城中搜寻着。 他离去时行的路,与李胤之走的是同一条,可此时的李胤之已经快策马到成王府了。 许亭晚缩在李胤之的身前,一张脸都烧了起来。 李胤之微微垂眸,便可看到她红到滴血的耳垂。 夜风微凉,似将他的神思也扰乱了几分。 他竟是不经意地微扬了唇角。 很快,他们就停在了成王府的门前。 李胤之率先下马,回头看了看怯怯挽缰绳,全然不敢动作的许亭晚。 他对她伸出一手。 男子探出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隐在朦胧中,愈显那手若玉琢。 许亭晚看着,登时愣住。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仅让她与他同乘,还这么好心的……牵她下马? 许亭晚又惊又疑,但对上他那坚定幽邃的眼神,到底怯怯地妥协了。 这些年来,她虽是以仆从的身份跟在云依蘅的身边,但却鲜少做粗活。 所以当她将手搁在李胤之掌心时,他险些为那柔腻轻软的触感失了神。 许亭晚搭在他的手上,就势从马背上跃下。 暖风过时,李胤之圈住了她腰肢,稳稳地将她放在了地上。 许亭晚咬了咬下唇,颊边的红晕愈深。 李胤之微微一愣后,不动声色地放开她,折身往府中行去。 许亭晚忙不迭地跟上。 回到府中后,李胤之率先去的就是书房。 他似乎很爱看书,闲暇之余,就将这书房当作了居所。 许亭晚照常伺候在他身旁,不时为他打些下手。 不消多时,就有一个护卫模样的人阔步而入。 那护卫进来时,眼风有意无意地扫过许亭晚。 看李胤之抬手的动作,许亭晚就知他们这是有要事相商,容不得她在此停留,所以当即退了下去。 直到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了他们二人,荣埕才将手链奉还给他,回禀道:“王爷,这个手链产自宣州,当初许刺史任职的地方。” “许家。”李胤之接过那手链,拿在手中,端详把玩。 “而之前那一批刺客,也貌似是许家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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