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晴婶的第二任丈夫,王帅达。他虽然才五十多岁,但终年恶习缠身,且不以为耻,反倒是乐在其中,终究自作自受,被这些害人的“毒瘤”摧残成了七十多岁的老头样。
我心里犯起嘀咕:这达叔天天“神出鬼没”的,感觉他离了牌场,半刻也会活不下去的,可今日怎么有闲回来?难道是浪子回头了?
“爹?你真是好意思说出口。”
云姐转过头,眼中射出一道凶狠的厉光。
达叔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大步。
莫说是达叔,当我看到云姐眼中射出的这道凶光时,身子亦是不由得一震,心脏狂跳。
达叔不死心,扶住门框,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华也在啊。小云,你饿了吧?爹给你做点儿饭。
云姐冷哼一声,讥笑道:好啊,你先去炒四五个菜。
方才进门时,我和云姐将屋里大致的瞧了一眼,除了一张床、一个坏了把手的水壶、几块长了绿毛的馒头外,什么都没有了。
达叔一时面窘,想走吧,似乎心有不甘。
云姐冷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说完了滚。
达叔显然没有想到,而今的云姐,已非当年的小云,话语间处处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达叔怯生生的说:爹……哦,我手头紧,还望小云能帮衬一把。
云姐将晴婶的遗物收起整好,冰声说:好,晚上你来小华家吧。
听了此话,达叔像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快速的应道“唉,好。”随后,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外。
“去我家?”我迷愣的盯着云姐,小声问。
云姐不答,抱起晴婶的遗物,说道:走吧,给我妈上坟去。
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别过头说:小华,你带个打火机吧。
太阳,被一片网状的白云罩住后,扯到西边去了。气温,已升到了这一天的最高点。
我们上坟的地方是一座平岭,名曰“三十亩”。
平岭的前方有两座大山连接,相连的地方空出一块巨大的垭口,而晴婶的坟墓与其相对,所以劲风绵绵不断的从这儿涌来,吹的人身上凉飕飕的。
我和云姐跪在晴婶的坟前,虔恭的各磕了三个头。
她凄咽的说:小华,你去别处待会儿吧,我想给我妈单独的说说话,你把打火机留下。
我很想陪着她,替她分担些许悲痛,但深知她此时情难自禁,不忍拂了她的意,便在她的肩头轻拍了一下,起身向远处走去。
觅了一个略微平整的埂子,我屁股一沉,坐了下来。
我和云姐虽相隔较远,但我所坐的地方,处于她之后的下风口。借着风势,我依稀的能听到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高呼、一会儿低语,整的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暗自寻想,云姐这喜怒无常的,不会是悲恸过度、心神错乱了吧?
想着想着,我生怕云姐有个不测,欲起身去看个究竟。
当我起身之后,只见云姐打着了火机,将怀里抱着的晴婶的遗物,一一点燃。
火光跳跃,像一些垂死的厉鬼一般,挣扎不休。
很快,燃尽的遗物,成了一片片、一缕缕黑色的灰烬。
劲风刮过,这些灰烬像泼洒的墨汁一般,飘扬而起,落在了平整松软的田地里。
云姐向晴婶的坟墓又重重的叩了三个头,而后起身,向我走来。
我赶忙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伤痛过度,脚下不稳,栽倒下去。
她打掉我的手,笑道:去,想占姐便宜啊。
听她这样一说,我先是一愣,而后笑嘻嘻的紧抱住她的胳膊。
我问:姐,你刚才给晴婶都念叨啥了?
她煞有其事的说:我让我妈保佑你赶紧找个俊媳妇,你若是不快点儿找一个,就让她来给你托梦。
她想吓唬我,我才不着她的道呢,我说:晴婶那么爱我,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我想她还来不及呢。
话一说完,即感不妙,觉得戳痛云姐的心了。
果不其然,当我瞥向云姐时,她已是悲容骤浓,泪水盘在眼眶中,盈盈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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