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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上,有一学子因受不住寒冷而倒地瑟瑟,阿娆闻声望去,竟是方才斗志昂扬的沈真。阿娆暗自摇头,勤国公因战功而得的爵位,这几代儿孙蒙着祖荫养尊处优,反倒弱不禁风了。台下观战的学子忙将沈真扶下去休息,陆续又有几个学子下了台。    阿娆忧心忡忡看着袁青,他的手已在发抖,下笔十分困难。再看秦培先,竟丝毫不受影响。阿娆忙吩咐常东去厨房催促他们烧水,只盼袁青能把文章写完。    第一个交卷的是秦培先,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袁青不由慌张。    热茶总算是送上来了,袁青将热腾腾的茶水灌下去,依旧捧着茶盏不放,借着瓷盏的余温将冻僵的手复苏。这点温度敌不住寒气,很快茶盏就凉了。袁青看着自己未成的文章,心有不甘,竟一把将茶盏摔在地上。    清脆的瓷碎声引来众人诧异的目光,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驸马爷在使脾气,却见袁青抡开了袖子露出右边半截雪白的胳膊,左手捡了块瓷片,狠狠往胳膊上划了一道。    阿娆不禁“啊”了一声,自知失仪忙将嘴捂住。袁青这疯狂举动着实吓着她了,平素常见他和苏婥风花雪夜吟诗作对,以为就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竟能虽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袁青按着伤口,挥毫泼墨,总算将文章写完。下台时脚步已踏不稳了,全靠着几个学子的搀扶。    二公主苏婥闻讯赶来,见袁青面色铁青,胳膊还滴着血,瞬间滴下眼泪。既心疼又气恼地说他:“你这是何必!”    袁青牵起苏婥的手,温柔地道了一句:“不想让你失望。”    苏婥抽了抽鼻子,红着眼说:“我只盼你安好。”    阿娆在边上看得差点哭了,她也想有一个愿意为自己不顾一切的驸马。阿娆转过头,正好对上沈遇的眼睛。    沈遇悄悄望着阿娆,阿娆一回头他忙垂下目光,假装在检视自己的鞋面。    这场比试一共只收上了三十二份答卷,太学几位太傅一同批阅,很快就定出了成绩。袁青的文章果然得了第一,而秦培先的不过中上。    阿娆和燕王一同走出太学,燕王迁就着阿娆的步子,走得缓慢,沈遇紧跟着燕王。    虽然天色已黯,但太学外仍是人山人海,议论之声不时传来。当中十之有五是在说娆公主如何如何端庄,而其他人,说的是前太傅沈遇如何如何不知检点,更有甚者揣测起沈遇与燕王的关系。    阿娆悄然看燕王脸色,这哑巴亏他似乎很乐意吞下,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她特别想看看沈遇的脸色,声名尽毁又输了这场比试,不可一世的沈太傅心里该有多不痛快。    登上马车之际,阿娆搭着常东的手,微微侧头看向沈遇。他刚好跨上马背,调转马头之际也望向了她。    微风拂过,吹起帷幔一角。四目相交的那一刹,阿娆的心跳停了刹那。她明明是想看他笑话的,可是一看见他温热的笑眼就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他还能笑得那么坦荡,他对自己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今年的春闱如期举行,袁青不负所望,会试一切进行有序。阿娆偷了懒,早早办完公务出宫闲逛。    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竟到了星雀街。    桃花片片飘洒,落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打了个转,又缓缓落地。正午时候行人不多,街边商贩都在布置摊位,等着晚上灯会大赚一笔。阿娆进了红玉楼,仍照着去年点了满桌糕点。小二听得愣愣,问她是不是还有朋友要来。阿娆没答他,又多要了一壶竹叶青。    店里仅阿娆一个客人,小二先上了茶水,说道:“小店今日重新开张,您是第一个客人,老板说了,您这单咱店请客。”    一年时间,这红玉楼竟又易了一手。阿娆心下感慨万千,道了句:“替我多谢你们老板。”    因去年已尝了苦头,阿娆并未对红玉楼的糕点抱多少期望,小二把糕点摆上桌后她并不动筷。明知味道已经变了,不如只看着未变的卖相。    “姑娘怎么不吃呢?”小二过来添水,“在等人吗?”    阿娆回过神,提起筷子夹了件桃花糕,本以为入口会如去年般酸涩,甚至更加难吃,没想到竟尝到了儿时的味道。那年花朝夜,有皇叔疼爱,有沈遇陪伴,点点滴滴的记忆都在一刹间涌上心头,撞上这一年独自撑着朝堂内外的委屈,化作一股酸涩涌上鼻间。    来不及压制,泪水已先夺眶。她低头掩面擦拭泪珠,再抬头时,竟看见沈遇走进店里。    沈遇扫视她桌上的糕点,又见她眼眶通红,心中腾起一丝愧疚,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公主好雅兴。”    有那么一刹,阿娆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小二问她要不要再上一副碗筷,她才分清了现实与虚幻。    “不必了。”阿娆朝小二道,“帮我把这些糕点打包起来。”阿娆没敢看沈遇,此时此刻,她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    “你要回宫了吗?”沈遇仍只是站着,相隔三步之遥,声音轻而柔。    阿娆站起来,借着整理衣裙没去看他,冷冷道:“与你无关。”    “若是我扰了你的兴致,我走便是了。”沈遇言罢便转身要走。    阿娆望着他将去的背影,脱口而出一句:“你站住!”    沈遇果真驻足,并未回头,他知道阿娆不愿意让自己看见她哭泣的样子。    阿娆深深吸气,双手握成了拳头,很想问他为何会来,又怕听见不想听的答案。挣扎良久,她才终于开口:“去年,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沈遇也犹豫了,沉吟良久,终究是不想骗她:“是燕王的意思。”    阿娆如遭霹雳,果然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但听到了也好,至少不会再抱有那些可笑的幻想。    沈遇的手攥得更紧,他心里的苦不比阿娆少,可是现在还不到说清一切的时候。他在心中默念着“对不起”,既盼着阿娆能不困于情,又怕她彻底恨了自己。    两人僵立了许久,门口迎面走进一人,他们几乎同时抬头望去,竟是齐燮。    齐燮气喘吁吁,微寒的天气他却满头大汗,看见阿娆果然在此,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在他看见沈遇后又烟消云散。    阿娆记得这个时辰齐燮是该在宫中当值的,想着他如此匆忙大约是来找自己的,便问他:“齐太医是来找本宫的?”    “正是。”齐燮顺了顺气,“素品姑娘说您出了宫又没说去哪,卑职就猜您可能来这儿了。”    阿娆没去留意齐燮对她有多了解,倒是沈遇脸上露了不悦。阿娆问:“宫里有事?”    齐燮点头,走近了些方道:“南边传来消息,林安国退兵求和了。”    这场仗打了快一年,总算是完了。阿娆的心情立刻放晴,眼角带着一丝得意望向沈遇:“沈公子失望吗?”南境的战事对阿娆而言是一大难关,在她掌政期间能平息林安的战火,官吏与百姓必然对她更加信服。    沈遇缓缓转过身来,面色十分平静,问齐燮道:“齐太医如此焦急来寻公主,只是为了报喜?”    齐燮闻言面色果然沉了下来,又向阿娆道:“林安虽然退兵了,但是恒毅将军薛赦身受重伤,不治身亡了。”    阿娆脑袋轰隆隆地响,恒毅将军一家世代镇守南境,薛赦这一去,即使现在林安退了兵,也难保他日不卷土重来。霍徵迟早得回自己的驻地,南边该由谁来守?    “回宫。”阿娆快步走出红玉楼,小二还在后面喊着她带走糕点,阿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小二拎着打包好的糕点,不知该不该追出去,只得问沈遇说:“老板,这些,可怎么办呢?”    “给我吧。”沈遇又拆开了包好的糕点,取了块桃花糕,看着背面印着的“娆”字淡淡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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