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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红旗死后,因叶家穷,人丁单薄,根本没有几个愿意前来帮忙举办葬礼的。  毕竟死人是晦气事,尤其叶红旗这种上吊自杀的,更是人人都害怕沾染霉气。  然而对于叶均而言,即使叶红旗再有不是,到底和叶均血脉相连,叶均便想着不论如何,总要让他爸死的时候走得体面热闹一些。  乡下人家办理丧事,也是有很多讲究的,叶红旗死的早了一些,家里棺木并未准备,寿衣裤等物更是没有一件准备的。  毕竟谁能想得到他死得那么快?再怎么想着,也要多熬几个月的。  而不管是棺木还是寿衣,还有请道士做法给叶红旗超度,每一样都是需要花钱的。  更别提置办丧礼的时候,是要摆酒席的,叶均所在的村子摆流水席,一般要摆个三天,即使叶家一切从简,也得摆个两天的流水席。  叶均在把叶红旗从上吊的绳子上扶下来的时候,叶大伯带着两个堂哥也赶来了。  叶大伯脸色有些不好看,脸上有指甲划过的划痕。  两个堂哥神色尴尬,眼神有些躲闪,在靠近叶红旗房间的时候,两个堂哥根本不往屋子里进,只在屋子外喊,“叶均啊,你把你爸抬下来了吗?我们去给你下门板来抬人啊,你看下哪个门板比较好?”  叶均道,“大伯,我不行啊,还需要你们帮把手。”  叶大伯道,“死人身体软绵绵的,的确不好背下来,大伯来帮你。”  叶大伯眼睛不是很好,开始也没有看清楚屋子的情形,此时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灯光,这一看之下,便一下看清楚了屋子里的情形。  当他闻着屋子里浑浊的气味,再看着叶红旗瞪大眼睛伸长舌头的恐怖狰狞模样,即使他早已经历了不少的风霜,此时也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被吓了一个正着。  叶大伯咽了咽口水,道,“你爸……咋忽然……想不开呢!”  叶均心里也怕,抿了抿嘴唇,道,“大伯,真是多谢你了,我……”,他想说以后报答大伯的话来,但是抿了抿嘴唇,又觉得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他现在一无所有,叶家穷,谁看得上呢?而做人,真的要对人好,自己默默做事情就可以了,说得再好听,如果不去做,也是没用的。  叶大伯见他眼眶都红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着这个孩子真是命苦,叶红旗死了也好,他那病是个无底洞,还是别拖累别人了。  “你爸这死了有一会儿了,如果有寿衣,赶紧给准备了换上吧,他的身体也要趁着还没有僵硬洗干净,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吧。”  叶均点头,“侄儿也不太懂这些,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请大伯多提醒。”  “好。”  当即,由着叶均扶着叶红旗的上半身,叶大伯抬了下半身,这两人费了老大的力气,这才把叶红旗给扶了下来。  大堂哥和二堂哥在柴房拆了一个门板抬过来,叶均和叶大伯又把叶红旗的尸体抬起来放上去,尸体要趁着现在抬到堂屋,好方便举办葬礼。  一旁的大堂哥和二堂哥偷偷瞄了一眼木板上的叶红旗,等看见叶红旗的模样,两人都吓了一大跳,看向叶均的目光都有些不同。  毕竟现在的叶红旗还是抬下来以后,已经经过一些处理的叶红旗,可还是看着非常吓人。  叶大伯道,“叶均,你去拿一个干净的毯子来,把人给盖住。”  “是!”  叶红旗这个模样可别把人吓坏了,遮挡了他的遗容,也是为他积德。  等叶红旗被抬出去,叶奶奶帮忙找来她的寿衣后,叶奶奶便在放着叶红旗的木板跟前一步也舍不得离开。  “儿啊,呜,我的儿啊……”  叶奶奶满是皱褶的脸上,满满都是岁月的伤痕,此时的声声呼唤,都带着无尽的心碎和痛苦。  只听得一旁的叶大伯等人,眼泪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赚。  叶大伯对叶奶奶道,“婶子,您可得保重身体啊,以后均儿还要你照看呢,可怜他这才没多大,身边也没爹没妈,他只有您了,为了均儿,你也得保重身体啊。”  叶奶奶虽然听着,虽然也小心收了哭泣声,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落。  叶均忙道,“奶奶,这个家里还要你操持,孙儿还得你看顾……奶奶……”  叶奶奶终是握住他的手,支持着道,“放心,你们都放心,我总要送我儿最后一程,我……我总要看他最后几眼。”  叶均被叶奶奶说得眼泪又在眼眶打转,一旁的叶大伯忙道,“婶子,棺木的事情你怎么看?”  叶家这些年穷,连给叶奶奶准备棺木的钱都没有。  叶奶奶擦干眼泪道,“总要给我儿一口棺木,我……我去借钱!”  叶奶奶说着话,拉着叶均去一旁商议去了。  叶大伯抿了抿嘴唇,走过去拿出五百块递给两人,又对叶均道,“均儿啊,快去请村口的木匠帮帮忙吧,至于木头,你们家柴山也有,我和你堂哥这就去帮你砍木头,只是通知那些亲戚朋友,这个你们也要快想法通知到。”  一家人开始忙乱起来,叶绿好像被人遗忘,一个人缩在屋子不敢出门。  叶红旗的死状,叶绿在慌乱之中也看见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死人,她除了最初吓了一大跳,更多的,却是一种了悟,原来人死后是这个样子。  原来再厉害的人,也那么轻易就死去了。  叶绿不知道叶红旗为何忽然就自杀了,是因为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是因为他忽然良心发现不想拖累家里的老幼?或者,是因为昨日叶绿没有帮他上茅房,导致他忽然就对生活绝望了?    总之,不管因为什么,叶绿心里都闷闷的。  叶红旗如果继续活下去,对这个家里而言,这绝对是一个无底洞。  他死了,这个家里的开销一下少了一大头。  这个念头比较卑鄙,叶绿用力摇了摇头,最终,却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另外一边,叶均和叶奶奶虽然受了不少气,但是想着到底亲戚情分,所以,他们还是借到钱了。  叶红旗的葬礼便在道士吹吹打打之中举行了。    叶红旗活了一辈子,一心想让人看得起他,但是到了临死,也不过是一个可怜鬼,从来没有被人看得起过。  村人听说他死亡了,也不过随意说一句那谁,那个老喝酒打老婆孩子的上吊死了。  这样一句话,概括了叶红旗的一生。  叶均在送葬仪式的时候想,他爸对不起叶红旗这样一个名字。  也许,他爸甚至玷污了这样一个名字。  叶爷爷和叶奶奶对叶红旗带着太多的期许,但是到头来,叶红旗不过被养成一个人渣罢了。  等把叶红旗埋在叶家的山上,叶均和叶绿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几天时间,叶均变得更加沉默了,本就竹竿一样的少年,也变得更加的消瘦了。  兄妹两人走在上学的路上,叶绿不由出声道,“哥哥,你要好好的。”  叶均愣了一下,挤出一丝笑容,道,“叶绿,你放心,哥哥好着呢。”  叶绿张了张嘴唇,想说,你这样的脸色像好吗?  只是她看了看他,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最近要进行期中考试,叶绿忙着复习巩固,也没有时间去分心,毕竟回到家里以后,家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儿,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学习。  叶奶奶在叶红旗死后,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最近又病倒,叶家兄妹除了平时托付叶大伯家里照看几分,等放学回到家里,也只能努力把家里别的家务活儿都做完。  而喂鸡喂鸭喂猪,什么都需要花时间的。  这一天晚上,叶绿正在家里切猪草,叶奶奶一脸憔悴从她房间走出来,等来到她跟前,道,“叶绿,最近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看看,均儿都瘦成这样了。”  叶绿点头,“哥哥是瘦了,辛苦了。”  叶奶奶淡淡道,“叶绿,我知道你早慧,均儿对你好,你是知道的吧?每次我给他煮鸡蛋猪肉,一个鸡蛋他分你半个,一片肉分你半片……你是均儿抱回来的童养媳,你是知道的吧?如果没有均儿,只怕你早已被山里的什么野兽叼走了,死得更是尸骨无存了。”  叶绿老老实实的道,“是,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奶奶见她一副老实乖巧的模样,满意点头,道,“叶绿,老婆子我是不中用了,没法养你们两个孩子同时上学,你哥哥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学习耽误不得,以后,你哥哥继续上学,你回家种田供你哥哥上学,等你哥哥出息了做了官,你就是官夫人,女人这一辈子,荣耀都是男人给的,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守着这个家,好日子在后头。叶绿,你觉得如何”  叶绿的指甲把手心掐破了也不知道,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却硬是给她逼了回去。  她听见她木然的声音。  “是,奶奶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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