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将近午后,凯西恩与盖文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地处圣波克利亚最南端的圣城。 再过几天,祭扫大典便会如期举行,就在这几天里,平日里居住在王都的贵族们都会陆陆续续抵达这座并不讨人喜欢的城市;而在祭扫大典的前一天,女王陛下也会最终亲临这里。 可天不遂人愿的是,这里的气候环境并没有因为众多贵族的移步至此而略有改观。 一阵大风迎面刮过,带起铺天盖地般的细沙尘土,直灌进正张口喘气的凯西恩嘴里,气得他连连向地上吐唾沫,不住咒骂道: “可恶!可恶!这该死的鬼地方!” 一旁并骑而行的盖文却仍旧是那样的缄默淡然,当头的烈日也并未能挑起他的烦躁情绪,他如常地规劝凯西恩: “再过几条街道就到营地了,再忍忍吧。” 说着,他递给凯西恩一只水囊,凯西恩勉为其难地接过,漱了漱口,目光突然停顿了下来。 盖文发现了凯西恩的异常,赶忙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条小巷内的集市中,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正在一处摊位前神情放松地挑选商品。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传言中已经失踪不见的拉弥撒质子嘉柏莉。 凯西恩将嘴里的水吐在地上,随手把水囊扔还给盖文,夹了夹马腹,便引着坐骑朝嘉柏莉走去,口中还不忘碎碎念: “我就知道这阴魂不散的女人不会就这样失踪了,阿兰那个混蛋果然把她找回来了!” 盖文见苗头不对,赶忙在后面追上: “凯西恩,你别冲动!” 可一马当先的凯西恩却充耳不闻,他的高头大马很快便来到了毫无防备的嘉柏莉身后。 就在这时,他突然拔出腰间长剑,对着嘉柏莉的后脑勺就要当头劈下。可他的剑却只砍到半路上,便就此停在了半空中,他虽咬牙切齿,却再也难以向下劈砍半分了。 嘉柏莉被凯西恩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她无辜地看着持剑欲砍,却无论如何也砍不下来的凯西恩。 这个从第一次见面起便对她刻薄无礼的家伙,此次见面也仍旧对她怒目而视。 他坐在马上,与虚空中无形的力量僵持了半晌,终于从牙缝中挤出一串讽骂: “阿兰·诺德!你吃饱了撑的,已经闲到情愿陪这个蠢女人逛街的份上了吗?!” 随着凯西恩的话音落下,嘉柏莉身后毫不起眼的街巷阴影里果然缓缓走来一个男人。 他衣着普通随意,却依然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他一直走到嘉柏莉的身后,仰面看着坐于马上的凯西恩,云淡风轻道: “好久不见啊,凯西恩。” 这说话的男人正是阿兰,他在说话间撤去了对凯西恩施用的“制动术”,瞬间重拾了自由的凯西恩少爷怀着下不来台的满心愤恨,挥剑用力向阿兰扫来。 阿兰面不改色地变幻了步伐,瞬间将嘉柏莉护在了身后,同时,他举起双手将凯西恩长剑的剑身夹在两掌之间,凯西恩的长剑就此再度受挫,堪堪砍在阿兰头顶上方几分处,却再也难以向下推进。 嘉柏莉在阿兰身后紧张地看着这两人对峙,很快她便发现,阿兰的两掌并没有直接触碰到凯西恩的长剑。 在他的两掌之间,有一股透明的、如风般的气旋产生,正是这股奇妙的风力替他承受住了凯西恩长剑的进攻。若她没记错,这应该是阿兰的异能之一,“焕风术”。 只见两人僵持了几秒,阿兰忽然发力,两掌夹住凯西恩长剑的剑身便向后拖拉。 凯西恩的手却仍不肯放开剑柄,他整个人便随着长剑被带向前面。 凯西恩当机立断,迅速跳下马来,手腕一翻便将长剑的剑身由竖向变成了横向。 阿兰的两掌随着他长剑的翻身而改换姿势,凯西恩便趁着这个空档,猛力挺剑刺向阿兰胸口。 在嘉柏莉的惊呼声中,阿兰侧身避过了凯西恩的突刺,两掌仍紧紧夹住凯西恩的长剑,整个人顺着他的剑身向他冲撞过去,用手肘部位作势去顶凯西恩的胸口。 就在他的手肘即将顶撞到凯西恩胸口的时刻,阿兰突然收了手。 他仍旧控制着凯西恩的长剑,对这个相交多年的损友提出了建议: “你用了兵器,我用了异能,我们谁都打不赢谁,就算平手吧。” 正愁拉不开这两人的盖文见到阿兰有意收手,赶紧在马上嚷嚷: “对对!算平手!你们从小打到大,还打不够吗?” 凯西恩却还不甘心,他强调道: “我不是要和他比个胜负输赢,我是要杀掉那个贱女人!” 阿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早就说过,你看我不顺眼,与她无关!你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女人背后偷袭,你还有脸做男人吗?” 凯西恩闻言,忍不住冷笑道: “我早就知道有她在的地方肯定也有你在,从她背后偷袭,不过是逼你现身而已。果不其然,你现在不就站在这里了吗?” “我是拉弥撒质子的监护人,我保护她有什么不对?” “哈!你少恶心我了阿兰·诺德!你为什么保护她,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这样执迷不悟,这个女人早晚有一天会毁了你!” 眼见这两人由武斗转为了口水战,盖文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少。 他回头看了看跟随他和凯西恩而来的两家骑士和一应随从人员,他们也正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那神情,仿佛是在问他,这两位大人在这么热的天里还有这么好的兴致,这到底是要闹哪样?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营地去休息? “好啦好啦!”体察完民意的盖文决定继续劝解这“宿敌”两,“天气炎热,有什么话,等到了营地再说吧!” 盖文边说,边向嘉柏莉使眼色。嘉柏莉收到了盖文发来的信号,却不知她能怎么做?微一犹豫,她选择了在一旁帮腔: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等回了营地也可以说……” 嘉柏莉的好言相劝使得当时的场景有几分滑稽,可滑稽归滑稽,既然嘉柏莉开了口,阿兰便有理由罢手了。 他将凯西恩向后用力一推,在两人间空出一段距离,道: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回营地去休整一下,到了晚上,麻烦你们两位到诺德的营地来一趟,我有事要对你们说。” 凯西恩见阿兰对嘉柏莉如此“言听计从”,真是让他看在眼里就来气! 可是,他回头去看看,家族的骑士和随从们确实都正因为他与阿兰的纠缠而列队站在毒日头底下,此刻,他确实不宜再与阿兰这混蛋多耗时间。 于是,他神情极度不爽地空挥了挥剑,将剑重新收入剑鞘中,翻身跨上马背,尖刻地道: “你有事对我们说?真难得!诺德公爵大人眼里除了女人还能看得到‘事’?!” 盖文却不像凯西恩这般冷嘲热讽,他态度端正地应道: “好的,那今晚不见不散。” 凯西恩没等盖文说完,便骑马先行带队离开了。盖文随后也带队跟上,小巷中又只剩下阿兰和嘉柏莉两人。 阿兰刚想对嘉柏莉说话,却发现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小巷尽头。那里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是这条小巷与另一条街道的转角交叉口而已。 阿兰不知道嘉柏莉在看什么,便不明所以地问: “怎么了?” “那里……我刚才好像看见上次的那个行旅商人。”嘉柏莉不怎么确定地回答。 “……什么行旅商人?” “就是伊利安接我过来的路上,我们在森林里遇见的那队行旅商人。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他们的带头人。” 经嘉柏莉这样一说,阿兰倒是也回想起来了,伊利安回来之后曾跟他说过这件事。 如果说当时在森林中相遇只是个巧合,那么,这伙人又在圣城现身,这还会是巧合吗? “你确定是那个人吗?” 阿兰询问着,语气中满是警觉。 “不……不确定……”与阿兰的警觉不同,嘉柏莉压根没把“那个人”和危险联系起来,“我只见过他一次,那天天还黑了……可能是我认错人了吧。” 阿兰蹙着眉,如鹰般的眼睛将视线中所有还能看见的人都飞快扫视了一遍。 虽然他并没有当场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可他却并不认为刚才是嘉柏莉认错了人。 “这里不安全,我们回去吧。” 阿兰总结着,绅士地伸手揽过嘉柏莉的腰,护着她往临近一条又窄又小的短巷中走去。很快,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街巷的人来人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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