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姥姥追出屋外去,四处不见潘金莲的身影,她气冲冲地赶到前头铺子里,见只有武大郎和迎儿两人在,“六儿哪去了?” “去西门大官人府上了。”武大郎回道。 “西门庆?”哎呦喂,潘姥姥喜不自禁,“她去他府上做什么?” “看病吧?我听说大官人的腿被狗咬了,刚他手下的小厮玳安儿亲自来接的六娘呢。”武大郎走过来,朝着潘姥姥一脸关心,“娘,我刚才听见里头摔摔打打的,六娘对你动手了?你没事吧?” 潘姥姥摇摇手:“我没事。” 她见铺子里也没客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诶呀,女婿啊,我跟你讲,我这闺女真不是一个贤妻良母!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应该帮你在店里做炊饼做你的贤内助才是。成日家抛头露面的,成什么样子,叫人笑话死了!” 潘姥姥见武大郎的脸色耷拉下来,她暗自偷笑,嘴上毫不客气数落道:“给妇女看病也就罢了,她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我这老脸啊,真是被她给丢尽了! ” 武大郎本就对六娘做大夫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她的淫威,什么话也不敢说,什么意见也不敢提。丈母娘一席话,他很认同。但他毕竟是女婿,隔着道墙,哪能将心里话都掏出来。 他勉强地笑了笑,违心地说着好话:“六娘做大夫也很辛苦的。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这个家。” “武大郎炊饼全城有名!人人都爱吃你做的炊饼!这么好的生意你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六儿给人家看病挣得钱能有你多?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帮衬你。” 武大郎被潘姥姥的马屁拍得心神舒爽,他整个人飘飘然起来,他面上扭扭捏捏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 迎儿见机泼了他一桶冷水:“爹做炊饼的配方都是娘想出来的,没有娘,就没有爹今天!” 冷不丁被迎儿戳破了牛皮,武大郎面色羞愧,他冲着潘姥姥点点头:“是,是这样的。我脑子笨,多亏六娘聪明,教我做又白又软的炊饼,这才把生意做起来了。” 潘姥姥暗地里朝天翻了个白眼儿,笑道:“做你们这一行的最是辛苦,天不亮就得起来准备吧?六儿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哪里有你一半精明能干?……” 潘姥姥游刃有余地将武大郎一坨屎硬生生夸成了一朵天上有地上无的稀罕花。 直叫武大郎更加喜欢这慧眼识珠丈母娘了,“娘,你别这么说,我粗粗笨笨的,没你说的这般好……” 潘姥姥打断他,直接切入重点:“你快别谦虚了,我家六儿啊,是真配不上你!我看,反正你条件这么好。没必要非得要她给你生儿子!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你放心,我做媒,绝对给你找个比六儿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伺候你!” 武大郎惊呆了,丈母娘怎么老撺掇他休了她女儿?到底他是她亲儿子啊,还是六娘其实是她捡来的?哪有娘见不得女儿好的啊? “娘,我不会休了六娘的。别说她没有什么不好,就是她有千般万般的不好,我也不休的。”武大郎郑重道,“娘,你再别提这件事儿了。” “啊?我没叫你休她呀?”潘姥姥凑到武大郎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给你找个小老婆!” 最后三个字落地惊得武大郎浑身的赘肉抖了三抖,讨小老婆!!!这种美事儿他是想都没想过啊!!! 潘姥姥谆谆善诱:“你不是要生儿子吗?和谁生不是生?六儿她不生拉倒!你家总要传宗接代的不是?趁现在还年轻,快点儿生!我是过来人,你听我的。你这个年纪要是再过几年,啧啧啧,可就难如登天咯!” 武大郎搅了搅手指,心里打满了小九九,丈母娘这话不是没道理。可他如今一穷二白,哪里有清白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他做小? 潘姥姥仿佛看出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他拍了拍武大郎的小胸口:“我认识一寡妇,二十五六岁,他夫去年得病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她没生过孩子,长得倒是蛮不错,你若是看得上,我明日带过来给你瞧瞧?” 武大郎窘迫不堪,支支吾吾道:“这么大的事……要六娘点头吧?六娘要是不同意……可怎么办呢?” 六娘定的规矩他不敢忘:除非和她离婚,否则不许找别人生孩子。 这点他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兴许有丈母娘的规劝,六娘同意了呢? 潘姥姥一肚子的花花肠子,这点小事儿怎么可能难得倒她,“你管她同不同意!娶妻纳妾是你个人的权利!趁六娘不在家,把人接过来,生米直接煮成熟饭!六儿还能杀了你不成?还有没有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能这样?武大郎还是有点儿不敢,“我怕……” “我的女婿诶,杀人犯法!我闺女又不傻!”潘姥姥恨铁不成钢,这猪脑子! 武大郎犹豫了一下,点头了:“钱都是六娘管着的,聘礼怎么办?” “拿个二三两意思意思得了。那寡妇又不是图钱来的,她要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女婿啊,我看你是老实人,我相信你会好好待她的。” “我一文钱也没有呢……”武大郎不好意思道,“聘礼能不能先不给?” “铺子里生意是你在做,你连藏私房钱都不会?你若是不敢,那每天藏一点,积少成多会不会?”潘姥姥就差手把手教了,“聘礼都没有,你还娶什么小老婆!” 以为都是她的六儿?白白送给你这三寸丁?潘姥姥真是气都要气死了,小气鬼! 且不说潘姥姥如何回家忽悠隔壁寡妇嫁武大郎做妾,潘金莲自穿越回来后第一次踏进西门府大门,阔别二十多年,一时间,心中感慨无限。 玳安儿见潘金莲自下了马车,便杵在一边望着门前的两个金灿灿的石狮子出神,暗道:潘神医不会被西门府的阔绰闪瞎眼了吧? 也是,全城也找不到第二家门口蹲着的两只石狮子居然是镀金的了! 玳安儿率先上去捶了捶门,很快的门开了。 “哥,你回来了?”门童转眼一见玳安儿身边还有个漂亮的小娘子,他张着嘴看痴了。 玳安儿拍了一下门童的脑袋,给他介绍道,“快收收你的哈喇子!这位是潘神医!” “潘神医!啊!!!失敬失敬!”门童闹了个大红脸。 玳安儿道:“牵马车去!” 玳安儿转头对着潘金莲道:“见笑了,潘神医,里面请。” 玳安儿领着潘金莲进了外仪门,穿过游廊,到了前院。 潘金莲见玳安儿还要继续走,过垂花门,她止步道:“谈公事在大厅不就行了?” “爹说腿脚不便,请你去内书房议事。”玳安儿又是这个理由,确实嘛,昨晚他爹连路都走不得了,是他辛辛苦苦背上车的! “我不去内宅。” 玳安儿讨好道:“潘神医,您别为难小的呀。” 潘金莲自个儿走进前厅,寻了个位置坐下,“你去叫他过来。” “潘神医,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见潘金莲不为所动,玳安儿好生郁闷,这位主儿是真难伺候! “那小的先去请示一下。”玳安儿一路小跑进了后宅,到内书房,朝着那正在逗蛐蛐的爹嚎:“爹,潘神医来了!不过,他要爹去前厅!她说不来后宅凑热闹!” 玳安儿鼓着脸扯了个理由,“潘神医说公事公办!” 西门庆将手上的糕点摔过去,“你小子,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玳安儿立即过去抱住西门庆大腿,埋头哭道:“爹,不是我没用。是那潘神医太奇葩啊!来个后宅而已嘛,好像会吃了她似的!” “闪开闪开!”西门庆拔回自己的腿,“别把你鼻涕眼泪蹭我身上成吗?娘们儿唧唧的,你咋不学人小娘子弄个帕子揣兜里?” 玳安儿拿自个儿的袖口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道:“爹,你去不去前厅呀?” “去个屁!”西门庆一拍桌,桌子上茶杯挑了挑,溅出几滴水。 西门庆沉吟一声,“你去请她来花园赏花。前厅光秃秃的,一处风景也没有,有什么趣?” 玳安儿去回了,不消半刻又回了来,“爹,潘神医还是不来!” 西门庆气得捡起手上的蛐蛐扔出去,动作做到一半,心想:再气也不能伤了宝贝。他收了回来,将蝈蝈放回桌上,抬手将一杯子大红袍砸了过去:“你会不会办事?我要……” 玳安儿机灵地躲开,茶杯应声落地,他哭丧着脸道:“爹,我知道我没用,你别骂我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办吧!要不,您高抬贵脚,移步过去?” 西门庆思索了一会儿,咬牙切齿:“行,你背我去!” 玳安儿很绝望:爹,我很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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