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东韩西靳

第十七章东韩西靳　　　　三个月后。　　杏林苑内，杏花开放正好，胭脂万点，花繁姿娇。楚泠和柴胡正在为病人诊病。　　一阵车马嘶鸣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声源处，楚泠侧耳倾听，柴胡也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个学徒快步走了进来，急匆匆的行了个礼，说道：“柴胡、少楚，齐国那个公主又来了！”　　“啊？”柴胡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踱步。　　楚泠看的有点傻眼，问道：“三师兄，就算来人是个公主，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　　柴胡说道：“泠儿，你在这应付一下，我去竹苑找师父！”说完快速的奔了出去。　　这时候进来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以手掩鼻，左右瞧了瞧，问道，“医谷的人哪？我们公主都到了门口，怎么没人出来迎接？”　　楚泠这才知道，这位不过是个宫女，屋子内的几个病人齐齐望向楚泠，那宫女也自然而然的望向楚泠，并皱起了眉头。　　楚泠只好站了起来，说道：“这位姐姐，我是楚泠，目前正在诊病，请问你们是谁病了吗？”　　宫女上上下下扫视一遍楚泠，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我要找的可不是学徒，公孙先生哪？或者商陆和青琅都不在吗？”　　楚泠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小女正是公孙先生新收的徒弟，你可以唤我少楚。大师兄和二师兄不在谷中，三师兄去叫师父了，如果你们没病或者不急就请稍后吧！我这还有几个病人。”　　楚泠说完转身开始为其他病人切脉。　　宫女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见没人理她，气得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　　楚泠也没放在心上，继续诊病，过了半个时辰楚泠这边忙完了，也没见柴胡和公孙济过来，趁空给你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一口，就见刚才那个宫女扶着一个美女缓步走了进来。　　但见她身穿红色中衣，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曲裾。柔顺的头发绾朝凰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象牙笄。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鹅蛋脸型，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手上戴着一个羊脂白玉手镯，腰系红色花卉纹样绣金缎面腰封，上面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绣莲花香袋，脚上穿的是浅金底并蒂莲花绣花鞋，整个人艳若桃李，却偏偏看起来弱不禁风。　　她一进来，楚泠就眯起了眼睛，美女啊！　　先头进来的那个宫女看着发呆的楚泠，趾高气扬的说道：“见到我们公主，还不行礼？”　　楚泠站了起来，双膝微屈，也没等齐国公主叫起，就自己起来了，然后笑眯眯问道：“敢问公主，来我医谷是求医问药？” 　　宫女正要发怒，公主横了她一眼，她低下头不出声。　　公主皱着眉头，捂着胸口，说道：“原来公孙收了个小徒弟，看着真是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公主可以叫我楚泠，公主与我师父熟识？那么公主是来看我师父的？还是？”楚泠说道。　　先前那个宫女又说道：“真是没规矩，快点领我们进去吧！”　　“进去？”楚泠微诧，医谷的所有病患一律在杏林苑接待，需要住下也都有房间，怎么这对主仆一副理所当然的要进去？　　“对呀，”宫女说道，“以前我们来都是住在樱苑的！”　　楚泠当然知道樱苑，之前问过青琅，樱苑没人住用来做什么，青琅只是说大部分时间空着，原来是为了留给这位公主的吗？她叫师父公孙，而非公孙先生。这公主与师父是什么关系？　　“这个，”楚泠沉吟道，“这个恐怕不是我做的了主，不如请公主稍待，等我师父来了，让他亲自带你进去？”　　“也好。”公主颔首道。　　“公主请上座！”楚泠微笑着说道。　　公主却未推辞，另一个宫女先行一步，拿出一个丝质厚垫放在座位上，这才回来和先前的宫女一起扶着弱不禁风的公主坐了过去。　　楚泠看着公主的一举一动，一行一止，想起吴姆曾经教导自己的话，真心觉得自己是有点毛毛躁躁，没有气质。　　楚泠为公主到了一杯水，恭敬的递了过去，心想，自己也不能太失礼。　　公主接过竹杯，轻轻嗅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轻轻啜饮一口，然后将杯子握在手中，说道，“好久没有喝这里的山泉水了。”语气里满满都是怀念，　　楚泠看着公主，一言一语居然都能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不由得心向往之，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楚泠握拳，心里暗下决定，回去一定要跟吴姆好好学学礼仪。　　“我们公主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公孙先生还不来见？”那个宫女又开口了。　　“小桃，不得无礼。”公主轻轻斥道，“从杏林苑到竹苑也不近，公孙想必有事耽搁了。”　　“前些日子公主不是已经飞鸽传书给公孙先生了？公孙先生应该早有准备了。”小桃仍旧不服气的说道。　　公主只是叹了一口气，却并未再说什么。　　楚泠看着这对主仆，心里冷笑，说什么我也不领你进去，你们就演吧！只是面上依旧笑着，大方的问道：“我观公主面色，似有气血不足收摄失司证？”　　只见公主握着杯子的手一颤，惊诧的看向楚泠，可以说，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向楚泠，之前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觉，真是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女子，居然能看出自己的病症，而自己已经精心化了妆，掩盖了本来的憔悴之色，不由得感叹道，“公孙收的徒弟，果然各个不凡，你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折磨我多年的病症。”　　楚泠没想到居然被自己猜中，“不知公主可否让小女切切脉？”　　“大胆！”小桃又道，“我家公主岂是你能随意触碰的？”　　这回公主也没斥责小桃。　　楚泠微微笑道，“如此，是小女唐突了。”　　一时间满室寂静，楚泠也端起水杯喝起了水，不再发一语。　　半个时辰之后过去了，楚泠和齐国公主都静静的拿着竹杯，时不时喝口水，一个比一个安静，而公主带的宫女可没这么淡定，时不时望向门口。　　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楚泠一听就知道公孙济没有来。　　果然，柴胡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拱了拱手说道：“柴胡见过公主，家师正在炼药一时走不开，让我来送公主先去樱苑住下，待师父忙完，就去樱苑给公主诊病。”　　公主见到公孙济没来脸色就白上一分，待柴胡说完话，连唇色都白了三分。　　“如此，”公主轻轻的说道，“带路吧！”　　柴胡恭敬的侧身引路，公主在两位宫女的搀扶下起身，楚泠也跟着站了起来。　　楚泠目送一行人远去，随后也出了屋子，交代学徒两句，运起轻功向竹苑飞去。　　不到半个时辰楚泠已经来到了竹苑门口，想了想还是转身往回走了。　　而隐身在窗内的公孙济却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　　　　柴胡领着齐国公主一行人在樱苑安顿下，并派了两个学徒在外院支应，就急匆匆的逃离了樱苑。刚出桃花阵就见楚泠在杜鹃花丛中笑眯眯的看着他。　　“泠儿，你怎么在这？”柴胡问道。　　“三师兄，这都申时了，我等你一起用餐。”楚泠笑眯眯的说道。　　一听说有好吃的，柴胡眼睛一亮，就跟着楚泠一起向阆苑走去。　　看着柴胡吃的津津有味，楚泠笑着问道，“三师兄，那个公主什么来头，为什么你这么害怕？”　　柴胡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师妹大概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世有二美，东韩西靳’。”　　楚泠摇了摇头，自己对外界的认知都来源于师父和师兄们，再就是书简中，从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个。　　“西靳，指的的楚国靳家之女，靳瑶。传闻美的跟仙女一般，聪慧过人，才艺出众，当初她未嫁之时，各国氏族、公室都有求亲的，奈何及笄之后被楚灵王娶得，成为了楚灵王的君夫人，据称为此还有很多世家子弟寻死觅活的，但是谁也不能喝楚王抢不是？”柴胡说起八卦来兴致盎然，“当时楚灵王也是荒唐，整日走马游猎，饮酒观舞，政事荒芜，这才有了后来的楚宫之乱，一代美人靳瑶，就这样死于宫乱。”柴胡说完叹息不已。　　楚泠不知怎的，有些心酸的感觉，还有一点点心痛，她想，一定是自己多愁善感的毛病又犯了。忽略掉自己的感受，再次催促道，“另一个哪？不会就是这位公主吧？”　　柴胡嘿嘿一笑，说道，“泠儿真是聪明！没错，东韩指的就是齐国这位公主，韩羽，她的样貌你已经见了，是不是很美。”　　楚泠点了点头。　　“可惜啊！红颜总是薄命，韩羽自出娘胎就带来了气血不足收摄失司证，当初师祖亲自把她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并且用着世间最好的药养着，师祖去了之后，又由师父接手她的病。师祖曾言，‘此女即便长大，也难过及笄。’齐国君夫人只得此一女，齐懿王对她也很是宠爱。只是不知道是药物的原因还是怎样，居然奇迹般的过了及笄之年，且长大后越发美艳。她及笄之后也有很多门阀世家求娶，只是师父曾对齐懿王说过，韩羽虽然过了及笄之年，是因为这么多年好药养着，又有他和众多御医照顾着，只是不可嫁人，更不可生子。齐懿王听闻后更是疼惜不已，但凡韩羽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很多人都知道了她不能嫁人生子，求娶的人就更少了。即便仍旧有人看中她的身世来求娶，回去供着，齐懿王和君夫人亦是不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在齐宫才有最好的药，最好的人来照顾她。所以，这些年，韩羽一直呆在齐宫，即便齐懿王薨了，她的嫡亲哥哥继位，仍然宠着她。只是每年会来樱苑调养一阵，或者师父去齐宫住一阵，帮她调养身子。”　　楚泠听得津津有味，末了问道，“可是，三师兄，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这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