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桃花阵

第六章　　翌日一早，楚泠吃过早饭准备去竹苑。　　在阆苑门口，楚泠望着山顶的竹苑，心想，就自己现在这短胳膊短腿，爬到那里不是要天黑了。可是师命不可违，还是趁着清晨空气好，也不热，开始爬山吧。　　而现实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她一路路过柴胡的琼苑、不知道是什么的凌霄苑。楚泠正觉着有点累的时候，抬头看到半山腰的凌波亭，心里一喜，加快脚步爬了上去，就见三位师兄也坐在亭子里，商陆和青琅正在对弈，柴胡在一边观战。　　楚泠兴致勃勃的说，“原来师兄们在这里。”　　柴胡笑的眉不见眼的说道:“师妹是去见师父吗？”　　“嗯！”楚泠蹦上最后一个台阶，坐到美人靠上，边用手扇风边说道。　　商陆手执黑子眉头紧锁。　　青琅神态轻松，拿起手边的竹杯抿了一口，看了一眼正在一边和柴胡闲聊的楚泠，说道：“师妹从阆苑走到这里花了多长时间啊？”　　楚泠仔细想了想，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概念还没有掌握好，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我用过早饭就开始上山了。”　　青琅向凉亭外望了望，与商陆对视一眼，然后说道：“师父正在等你，师妹还是快些赶路的好。”　　楚泠一下子跳了起来，说道：“是哪！看见你们在这里，一高兴把正事忘了。”说完快步沿着山路继续向上了。　　青琅嘴角翘起，商陆微微摇头，终于下定一子。　　而青琅笑容扩大，下了一子之后提起几个黑子，说道：“师兄承让了。”　　商陆叹了口气说道：“一不小心，又着了你的道。”　　柴胡看来看去，说道：“二位师兄说好了在这等师妹，怎么师妹来了，你们仍是在下棋，还催她继续赶路？师妹从阆苑爬到这也是很累的，怎么不让她多歇一会儿？。”　　青琅但笑不语，开始捡棋盘上的棋子。　　商陆板起脸孔说道：“你当初从琼苑爬到这里要多久？”　　柴胡想了下，然后恍然大悟道：“当时我用了两个时辰，而师妹只用了一个时辰，路程还比我远些。”　　青琅看了一眼柴胡，眼里有些同情的意味。　　商陆也拍了拍柴胡的肩膀说道：“三师弟，不要气馁，个人天赋有不同，我们勤加努力就是了。”　　柴胡撇了撇嘴，说道：“大师兄说的轻巧，你入门早，年纪又比师妹大出许多，师妹再聪明，一时半会是追不上你了。可是我很快就会被比下去了，这倒也不要紧，我是怕师父嫌弃我。”　　青琅笑道：“三师弟，师父怎么会嫌弃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师父最会因材施教了，比如你在时疫和制药方面的造就就比我和大师兄强。”　　柴胡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说道：“二师兄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师妹聪明也是好的，以后师妹名满天下的时候，我们做师兄的也跟着沾光了不是？”　　青琅目光闪了闪，薄唇微抿，没有再说什么。　　商陆目光看向远方，微笑着说道：“柴胡说的也很对，不知道师妹会选择什么？”　　　　又用了一个时辰，楚泠终于来到了竹苑前，只是看着院前的桃花林，不知道自己走不走得进去。思考了半刻钟，楚泠心一横，不管了，先进去再说，反正站在外面是永远也进不去的。　　楚泠进了桃花林，刚走几步就看不到来时路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兜兜转转，一个时辰过去了。　　楚泠站在一颗桃花树下，歪着头看着灿烂到极致的桃花。心想，这颗看起来似有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自己也说不出来。于是围着这棵树转了几圈，突然将裙角系在腰上，利落的爬到桃花树上，幸亏她自行将所有裤子改为死裆了，要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楚泠挑了一个看起来结实的树叉小心翼翼的站了上去，并用手扶着上面的树枝。远远望去，四周一片粉色，不过她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同，在自己三点钟方向，居然能看到竹苑的竹子了，也就是说，那边就是路！可是如果自己下去又该看不到了，到底应该怎么办？　　楚泠踮起脚，想看的更远点，手上用力拉着那支树叉，哪知脚一滑，掉了下来，双手死命拉着树叉吊着，只可惜这支树叉也没有多粗，三晃两晃树叉“咔”的一声，断了！　　楚泠任命的闭上眼睛，“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正准备尖叫的楚泠突然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疼。摸了摸全身骨头，仍然完好，想来是自己个子小，其实那里并不高吧？突然听见身后异响，楚泠快速回过头，只见桃林里突然就多了一条路，从这个树下，直到不远处竹苑的院门。　　楚泠“咦”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快速的跑了过去，鬼知道这条路什么时候关上了。　　果然，待楚泠到达竹苑门口，再回头，已经没了路。　　楚泠放下裙角，轻手轻脚走进竹苑的月亮门，两侧竹林郁郁葱葱，煞是凉爽，脚下的凹凸不平石子路正好可以按摩脚底，楚泠呲牙咧嘴的穿过竹林，看到左右各有一个壶形门，正在不知向左还是向右，忽然听见如流水般的琴音自左侧院子里响起，楚泠毫不犹豫的拐向了左侧院子。　　院内一颗槐树，公孙济一袭白衣正端坐在树下抚琴，气定神闲，姿态高雅，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楚泠轻手轻脚找了一个角落，抱膝而坐。每次见到公孙济，楚泠总是感觉这个人身上有着贵气和仙气，这两种气质夹杂其中说不出的感觉。而此时，公孙济的仙气外漏，楚泠已经被深深的折服。　　前世的楚泠不懂音律，今生失去记忆，所以自己听不出弦外之音，只是感觉这曲子如清水般流淌在心间，仿佛能化去所有疲惫一般。　　当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楚泠睁开眼睛，看向按住琴面的公孙济。　　公孙济也看向角落里的楚泠，微微笑道：“这首曲子如何？”　　楚泠站起身来，俯首行礼道：“泠儿见过师父。”　　公孙济虚扶了一下，说道：“不用多礼。”　　“泠儿觉得师父这首曲子能化解疲累哪！”楚泠故作天真的说道。　　公孙济微笑道：“泠儿很有悟性啊！这首曲子叫做：清心引。”　　“清心引？！”楚泠低头思索，然后展颜道：“好名字。”　　公孙济微微一笑，指着对面的竹席，说道：“坐吧。”　　楚泠跪坐下，然后恭恭敬敬的说道：“不知师父今日唤泠儿来，是有何教导？”　　“听商陆说，为师给你的几本书都看完了？”公孙济像是不经意般的说道。　　“回师父的话，是的。”　　“都记了下来？”　　“是的。”　　“那么，你还想学什么？”　　“啊？”楚泠瞬间凌乱了，这还带自己选课的啊？　　公孙济看了一眼木呆状态的楚泠，翘起嘴角，说道：“医学之道浩瀚无边，每个人天赋不同，即便聪明如你，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基础学完之后，我会让你们自己选择主要方向，这样也够专，专才能精。”　　“好有道理啊！”楚泠说完自知失言，脸一红，低下头去。　　公孙济笑道，“泠儿，不必这么拘束，我们门内还是很宽松的，你还小，别让那些礼教束缚了自己分天性，待长大后，人前不失礼即可。”　　楚泠现在有点惊诧了，自己是不是哪一世拯救了世界，才会有这么好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和师兄们？　　“言归正传，你想学什么？”公孙济说道。　　楚泠心念闪过，还是选最爱的骨科吧！于是说道：“骨科！”　　“骨科？”公孙济微诧，然后了然道，“你说的是跌打损伤吧？”　　“嗯嗯，对对，跌打损伤。”楚泠忙点头道，她忘了古代没有骨科。　　公孙济脸色变冷的说道：“出息！那是基础，你几个师兄也都会，你也会学，根本算不得什么。再选！”　　神马？！楚泠心里一万只神马开始咆哮，怎么骨科在古代就不算什么了？在现代可是最火的科室之一啊！已经分化为四肢、脊柱、关节等等精细科室，怎么到这里就是细枝末节了！　　公孙济看楚泠面色变换，以为她挨了骂受不住，看着小小的人，糟了这么多的罪，多少起了点怜惜之意。语气缓了缓，说道：“为师是觉得你比寻常人聪慧，要多学些。”　　楚泠这才缓过劲儿来，恭敬的说道：“是，师父。只是泠儿刚入师门，还有很多不懂，不如请师父替徒儿选吧！”　　公孙济点了点头，说道：“自祖师爷开山以来，并未收过女徒，为师想着，你若是专攻妇科和儿科，会比师门诸人更加顺便。”　　楚泠又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神马？妇科和儿科？前生父亲就想让自己学妇产科，母亲想让自己学儿科，自己嫌妇产科事儿多，嫌儿科吵闹，选了大刀阔斧的骨科，彻底沦为一枚女汉子。然后穿越到这里，居然又要学妇科和儿科？！老天啊！你是拿我开涮是不？！　　公孙济不解的看着楚泠，问道：“泠儿有何疑问？”　　“没有，没有。甚好，甚好。”楚泠言不由衷的说道。　　“如此就好。”公孙济放下心来，又说道，“你初涉武学，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走火入魔，你知道吗？”　　“走火入魔？”楚泠惊讶道，原来真有这一说吗？起了调皮之心，笑嘻嘻的说道，“师父，什么是魔？火在哪里？”　　公孙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就是经脉错乱，气力不济，轻则虚脱，重则瘫痪，更有甚者断送性命。”　　楚泠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公孙济指着桌边的几捆竹简，说道：“拿回去看看吧，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来问我。”　　楚泠双手接过，抱到怀里 ，双目炯炯的看向公孙济。　　公孙济看她那个样子，说道：“还有什么？”　　“师父，你得教我怎么出去啊！”楚泠做无辜状。　　“你不是自己进来了？”公孙济笑道。　　“那是我蒙进来的，不一定还能蒙出去啊！”楚泠老实说道。　　公孙济笑道，“你也真是运气好，居然被你找到阵眼。”又指着刚刚给楚泠的书道，“那些书里有一册《破阵》就是讲阵法的，你看了就会了。”　　楚泠将书抱的更紧了，笑的眉不见眼，说道，“谢谢师父。”　　公孙济看着仍然目光炯炯看向自己的楚泠，问道：“还有什么？”　　“师父，”她指了指琴架上的古琴，“这个，我也想学。”　　公孙济有些无力的说道，“不要太贪心，先把手里的书看完再说！”　　“诺！”楚泠恭敬的回道。　　　　出了院门只见一条笔直的小路通向山路，想是师父将阵法取消了。楚泠蹦蹦跳跳的下了山。　　到达凌波亭的时候，楚泠意外的看到三位师兄仍在凌波亭，不过是在用饭。楚泠这才觉得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于是跑了过去，一旁伺候的仆人很有眼色的在一张矮几摆上楚泠的饭菜。　　“泠儿又从师父那拿什么好东西了？”柴胡问道。　　楚泠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东西，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还没看，不知道。”　　柴胡已经吃的差不多，就凑了过去拿起一捆竹简，突然“呀！”的一声，竹简应声落地。　　大家都看向他，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自知失措，赶紧欲捡起地上的竹简，只是一旁的青琅已经捡了起来，只见青琅脸色一红，然后淡定的卷起竹简，看了一眼卷首，镇定的说道，“原来师妹选了妇科。”　　商陆看向二人，已经明白大概，肃然道：“为医者，视病患如亲人，有何男女之别？一心待之，心正则术端，切不可乱了心智。”　　柴胡和青琅拱手道，“诺！”　　楚泠看着他们几个人，眼珠一转，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也难怪，正是青春期的男生，即便是医门内的人，第一次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难免羞涩和别扭，看多了就好了。而想到此时自己才十岁，此时应该如何反应？我还是吃饭吧！　　于是三个人眼里的楚泠面对这一变故，并未在意，依然低头吃东西，期间青琅问话的时候点了点头，商陆训话的时候仍旧是点了点头，看来碗中的排骨更有魅力些，于是青琅和柴胡都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