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1927年 方楚惜以优异成绩考入岭南大学,主修文学。为了方便阅读英文小说,她又选修了英文。岭南大学有个组织叫学生青年会,这个青年会经常在周末和假日组织学生到附近乡村举办卫生宣传,赠医施药,防疫注射,组织贫民识字班。在真光中学接受仁爱教育的方楚惜在一入大学便报名参加青年会,有时候她会拉上女子师范学校的吴雅雯一同参加活动。岭南大学还专门为女生开设了家政课,主要教会女生当好一个家庭主妇,包括如何烹饪,如何缝制时装,如何讲究协防社会的社交礼仪。家政课在真光中学就有开课,所以方楚惜学起来是得心应手。 岭南大学的学习,让方楚惜眼界大增,正直十八年华的方楚惜,容貌气质出众,聪颖过人,青春时尚,青年子弟追逐者不少。 十甫路口附近,有一间二十平方左右,装修独特的高雅小食店,名叫金钟阁。老板金钟明是省港粤剧班的一个班主,经常约一班喜欢粤曲的老友记在自家庭院或在金钟阁收市后开局。竹管丝弦,清悠粤韵,在小巷里轻送,吸引很多西关街坊邻里在青石巷家门口听戏。金钟阁小食店专营鸭润水饺面,味道特别鲜美。西关的小姐们都喜爱到金钟阁吃鸭润水饺面。 周末,方楚惜到金钟阁先点上两份鸭润水饺面,等待好友吴雅雯。少时,吴小姐面色有些不乐地走进来,坐到方楚惜对面的椅子上,伸手递给她一封信,“曾子俊让我拿给你的。”方楚惜收下,很认真的把它放入包里。吴小姐见状有些替曾子俊抱不平,“你看都不看一下吗?” 曾子俊是方楚惜在岭南大学的同学,吴雅雯是在参加他们学校的学生青年会的活动认识他的。这位曾子俊的父亲是智利华侨,早年回国定居在广州东山。这位曾少爷英俊魁梧,才识渊博,待人彬彬有礼,是值得女生钦慕的好对象。无奈,那个俊朗的顾剑程早就自作主张的留在方楚惜的心里,挥之不去。 “我不看信,也不回信,他便会明白的,转而把心思放在更值得他追求的姑娘身上。” “你究竟喜欢什么人啊?西关少爷你看不上,东山少爷你也不喜欢,背后都有人在议论你,说你高傲,冷酷无情。” “我的风评这样不好吗?”方楚惜安静地坐在那里,半掩双眸,沉静似水,“他们都很好,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我认识吗?”吴雅雯吃惊又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算不算是认识他。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他多大。只知道他曾经是黄埔军校的学生。”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考试那天,见过一次,后面也就见过两次吧。一次是双十节庆典的时候,一次是那年示威□□的时候。两次都是在混乱不堪的场面,但两次都是他助我脱险。” “那你都与他不熟嘛,你只是对他怀有感激之情吧?” 方楚惜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有些人你只要望一眼,就觉得是他了,说不清楚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吴雅雯若有所思,她对曾子俊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那他如今身在何处?你怎么不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呢?” “一个未婚女子打听陌生男人,是轻浮的,不矜持的。况且,我对他了解甚少,根本无从打听。” “方楚惜,你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人,拒绝眼前那么多有为青年,你傻不傻啊?” 方楚惜深色黯然,“我只是希望,终有一日,我可以再遇见他。” “终有一日?你人老珠黄的时候,还是他妻妾成群的时候?”吴雅雯气结。 “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很多都是需要耐心等待的。我期待有奇迹发生。雅雯,你也要耐心等待。” “我等待什么?”吴雅雯不明所以。 “曾子俊啊,你若用十分的诚意待他,他一定会感受到的。” “你都知道啦?”吴雅雯感到一丝慌乱。 “我们一起长大,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啊。雅雯,我希望你幸福。”方楚惜无比真诚地望着她。 吴雅雯很感动,握住方楚惜的手,“惜惜,我也希望你可以心想事成,与你那位黄埔哥哥早日重逢。” 方楚惜的思绪飘向去年的7月,那是她最后一次知道他去向的日子。那一天,国民政府北伐誓师大典在广州东较场举行,广州市万人空巷。工人,农民,商人,学生和北伐军代表五万多人参加誓师大会,方楚惜只能远远地看他。军校的许多教官,学生被编入北伐军的各种部队。之后,方楚惜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她只能到圣心教堂,为他祈祷,祈求他平安。后来,听闻有人率领军校慰问队前往广州第一医院慰问北伐负伤归来治疗,休养的官兵。方楚惜亦前去看望,只是她没有遇见顾剑程,也没有见到那日送她回家的谢维干。他们可平安?见到伤员的惨状,方楚惜悄悄的落泪,这个仗一定是打得很惨烈。她试图向伤员打听,被告知,如果在医院没有找到人,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还平安活着,一种便是已经牺牲了。 “雅雯,我有时会感到恐慌,害怕他已经牺牲了。我曾经到医院去看望那些从前线回来的伤员,有些伤的好重,听说前线死了好多士兵。那年示威□□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就在我们学生队伍后面,那样年轻,那样有理想,北伐都胜利了,他们已经无缘看到。”方楚惜悲伤地说道。 “惜惜,道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所以他们也必需承担走上这条路的后果,你们家该庆幸楚鸿大哥没有成为黄埔学生。但是我很佩服他们心中的抱负。” “是的,他们值得尊敬。” “惜惜,仁慈的主会感动于你的真心,不会让他死的。”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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