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静养,阿若出院后没有回到郊区的住宅,而是她名下的山中别墅,不过这也给其他人探望她带来了一定麻烦。因此安倍雅竹邀请彭格列的各位去她在山中的别墅度假的时候,收到请帖的一行人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曲径通幽,道路两旁古木参天,已是入梅时节,昨日里刚下过的一场雨,让脚下青石板湿漉漉的,落花乱铺向前,微风过时,顶上枝叶婆娑作响,摇落阵雨。几人前行,空山雨后,气象一洗而新。 安倍雅竹穿着一身白的狩衣,态度从容优雅,即使与他们同行了这么漫长一段山路,也是那般风雅模样。 沢田纲吉说:“我之前一直以为阿若只在城郊那里有住处。没想到还有一处在这么漂亮的地方。” 安倍雅竹回道:“城郊那处住所是在转到并盛上学之前由小瑾购下的,之前阿若到这里来一般都是住这里的,毕竟之前灵术师的生活并不需要与普通人打交道。况且,阿若一向很喜欢草木。” “说起来,好像没有看到云雀呢,阿若应该邀请了云雀吧。”山本武笑道,确实,以熟悉程度来说,既然他们全部都收到了邀请,那么云雀绝对不会被漏掉。狱寺轻轻切了一声,对于他来说,这个极度厌恶群聚的人,大概是直接拒绝了吧。 安倍雅竹忽而驻足,停在三岔路口,上午的阳光穿林而入,丝丝缕缕,他在这清浅光芒中微笑,神姿清雅一如之前:“抱歉,大家,我似乎迷路了。我记得最后一段路似乎是直的,没有岔路。” …… 几个人有瞬间的寂静,四周树木参天,间或杂以远处的兽鸣,而后是笹川了平以照常的,不能为正常人所理解的极限语气道:“这样啊,我们极限地走错路了。” 狱寺额头起了青筋:“你说什么……”他们走了这老半天,结果这个人根本就不认识路,他几乎就要忘记对方的身份,给他来两记攻击了。山本武倒是觉得有趣得很,某种程度上与笹川了平的不了解状况有异曲同工之妙。沢田纲吉已经在暗地里扶额。安倍雅竹,似乎与可靠的外表不太相像,内在是个路痴吧。 “不如通知阿若吧。”沢田纲吉适时提出了最直接的建议。但此时安倍雅竹露出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事实上,是我邀请的。”安倍雅竹的表情仿佛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劲,“枫那混蛋说是为了帮助阿若成功攻略云雀君,结果单独邀请了云雀君前来,作为兄长的我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孤男寡女独处深山,怎么想都不能容忍呢,所以我邀请了大家前来哦。而且,打电话的话我已经试过了,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被利用了?这瞬间沢田纲吉无比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上次这种情况不是已经发生过一次了吗?他居然还真就什么都没有想就又跟着来了。对此还不知情的阿若还真是某种程度上的无辜啊。不过云雀前辈真的有答应前来吗? 事实上,云雀确实接受了邀请,以术师比拼的名义,并且在他们前面已经到达深山里的别墅,以至于当阿若看见他出现时吃了一惊。在了解到那并不存在的邀请后,阿若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开始拨打枫的电话,很可惜,没有任何信号。极其无奈地挂了电话,阿若看向犹如主人一般堂而皇之坐在客厅里的人身上。 云雀露出了在此刻的阿若看来一点都不友善的微笑:“所以,是草食动物你在耍我吗?” 虽然以对方懒散的姿势来看,暂时云雀还不打算攻击自己这个好不容易从之前所受的重伤中恢复的弱者,但是单以那种压迫性的气势坐在那里,就让李若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再次在这一点降到了负数。 “云雀君,很抱歉,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一起用午餐吧。” 山光清越,风鸣入耳,丛林莽莽,草木香气森郁,尽皆涌向这林中宅邸,云雀打了个呵欠:“草食动物,不要打扰我睡觉,否则咬杀。”说着便自顾自在沙发上躺下,阿若笑了笑,无可奈何。这山路曲折,又多草木遮掩,寻常人便是走过几个来回也还可能迷路,也不知云雀如何寻了来。事实上,她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就存在这那么一群迷路而后因为手机没有信号而无法联系她的人。 大抵是这么些天歇下来,虽然还没有彻底恢复健康,但是这么空闲的时光倒是让阿若有了下厨的好兴致。 一道茉莉豆腐,一道莲房鱼包,一道牡丹鲈鱼,再加上最后的梅花汤饼,皆是古食谱上寻下来的。 阿若难得这般穷尽心思,也难得这么多闲暇。譬如茉莉豆腐,古人素爱以花入菜,以茉莉嫩叶入豆腐烹汤而成,取其清香耳。此时恰是茉莉花开时节,后院便有一大丛。阿若采了新开的花略腌后,以加香菌青笋的熬过的鸡汤滚沸,滤渣。切豆腐如绿豆大小的豆腐丁,冷水拔去豆腥后入汤,恐茉莉嫩叶颜色老了不好看,最后才加进去滚了滚汤。 是以菜端上去后,便眼巴巴看着云雀希望得到评价。 汤色清透,豆腐莹白如玉,又辅之以茉莉嫩叶的青翠,入口并非想象中的素淡而是温厚绵柔犹带茉莉香气,却又并不浓郁。一一尝过,云雀墨蓝眼眸中难得有些微笑意泄出,阿若便晓得自己做的不错,眉眼间笑意盈盈。 和上次在城郊的房子中不同,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为上次的袭击事件亲密了些,阿若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改变,还是对方的改变。不过能够这样相处,确实不错。 “云雀君,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藤萝薜荔重重遮掩,香气隐隐之后是清可见底的一方潭水,白色落花旋舞而下,水面香花点点,其下有青鱼游曳,不时浮于水面嗟食花瓣,清幽寂静,仿佛与人世彻底隔绝,便连阳光也在这里退让,只留下头顶泄露斑驳碎影,不见半点烟火气。微风拂过,隔出这一方天地的绿色藤蔓轻轻摆动,阿若伸手挽住枝条,回望的眼中映碧色参天,幽静若古井无波,清寂深远,不觉时光深邃:“云雀君,这里很安静吧。我很喜欢这里。”所以希望你也能看到这景色,她眼底流转清浅笑意。不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们依然同路而行。 云雀不由得想起安倍家那一次见面,桃花流水,飞珠溅玉,那般亮丽明艳的春日光景,与此刻苍翠至森冷的场景重叠起来,截然不同的感觉,却有着根本上相似的郁郁蓬勃的生机。而她与自己呢? 有时候,他会觉得,两人是存在某种关键的相似之处的。 阿若露出粲然笑容,跳跃到小潭中凸出的石块上,阳光透过枝叶倾莹莹如染透碧色,此时自她头顶倾泻而下:“云雀君,我喜欢你,能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云雀坐在潭边的巨石上,姿态散漫,瞥了瞥阿若,而后以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好。” “……”收到完全不同于意料之中的答案,阿若一时怔住,不防间,竟失去平衡跌落水中,狼狈一身。她仰起头看就在近侧磐石上的人。 云雀看着阿若因为收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而显露的狼狈,笑:“还是说,草食动物你在耍我。” 介于少年与青年的男子眉目精致如画,他极少露出那样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竟带了妖一般的裹夹蛊惑与危险的美丽。 阿若摇头,攀住石块上浮,措不及防间,凑上去吻了低头的云雀一下:“听说,告白成功的话,应该这样做。” 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吻,阿若便落回水中,笑:“谈恋爱是这样吗?云雀君。” 忽然被紧紧抓住手臂,拎出水面坐到石面上与云雀相对,男子掌握主动:“草食动物连接吻都不会吗?” 而后是几乎让阿若窒息的深吻,唇齿相依是对于阿若来说太陌生的亲密,心脏在胸腔里跳动,以完全陌生的频率。 “李若,”这是云雀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你的理由,也不必知道,但是既然已经闯进我的世界,规则,由我来决定。如果,中途想要退出的话,我会将你咬杀。” “云雀君……” 沢田纲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落入潭水中的,在寻找路途的过程中,他出了点小意外从山路上滑落下来,上一秒还在庆幸下面是潭水使自己不必受不必要的伤害之后,在看清姿态过于亲密的两人的刹那,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结局是以云雀将沢田纲吉咬杀,阿若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一群被安倍雅竹骗来的不速之客落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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