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精巧的荷花灯出现在般若面前,般若转头,却是皇帝不知何时买了一盏花灯。 “这是给我的?”般若疑问道 皇帝清冷的脸上有一丝温柔,“据说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上,放在河里,若一直没有被风吹灭,河神便可实现你的愿望。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若说般若之前有什么心愿,那便是出宫这一个了。只是…… 般若看了一眼皇帝,他眼中的深情让自己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 “这样的传说您也信?” “不是我信不信,你们女子不是都信这些。”皇帝挑一挑眉,将灯塞到她手里。“我去对面烟波楼等你,你放了灯上来找我。” 般若捧着荷花灯,微笑着看他头也不回地下了桥。只是人潮来去中,不知怎的,他挺拔的背影有一些萧索。她愣愣地望了一会儿,直到婴宁轻声提醒她,她才恍过神来。 看着桥下三三两两到处都是放灯的人,般若一边往桥下走,一边道:“婴宁,你可放过这样的花灯,一般求什么?” 婴宁摇头,“奴婢从前不信神佛,也不曾放过灯。” “哦?”般若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从前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嗯。”婴宁缓缓点头。 “为何?”般若好奇。 婴宁有些不好意思,“奴婢从前有个痴念头,总是想若真有神佛,好人便不会短命。如今想来神佛定是有知,只是有些造化是我等凡人参不透的。” “这话倒有些意思。”般若笑道。她从前也不信神鬼,但如今自己有了这几年的经历却不得不信这些了。 婴宁去卖灯的摊子上借了毛笔来,般若思量了半日,便写了“太平”二字上去,只求这世间太平,国泰民安。她走到河边,将花灯轻轻放在水中,花灯入了水颠簸了一下,便随着潺潺的水流慢慢地漂下去。她站起来默默看着花灯越漂越远,偶尔还打个旋,渐渐汇入那一片灯海之中。她走到桥上,只见一河的花灯,灿烂若星辰,哪里还分得出自己放得是哪一盏。 “走吧。”般若对婴宁道。她一转身,不防与一个男子轻轻撞了一下,婴宁一脸防备地挡在了她的前面。“婴宁,没事。是我不小心。”般若让她不要紧张,抬头向撞到的那人道了声“抱歉”。 那男子摇摇手道:“无事,无事。”说着着他抬起了头,忽然道:“你可是王娘子?” 般若停下脚步,这个男子身上有股酒味,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般若仔细看了看,的确有些面善,“你是?” 男子作了个揖,“在下夏亦庭,在扬州时曾与娘子见过几次。” “是你。”这么一说,般若也认出了他,这就是清音心悦的那夏经历嘛。只是当时的夏亦庭潇洒倜傥,风度翩翩,但如今这夏亦庭比那时瘦了一大圈,简直可以用形销骨立形容,哪有当时意气风发的浊世公子气度。“夏公子好似消瘦了许多?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对了,你怎么来了京城?” 夏亦庭苦笑一声。“在下年前刚刚调职到京城,却不知原来王娘子也在京城。” 般若含糊地点了点头,“你来了京城,清音呢?她可还好?” 夏亦庭听到清音的名字,苦笑一声,“之前常听清音说起娘子,娘子应该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在下有个请求,若是可以,还请娘子去见一见清音吧,只怕她十分不好。” “清音出什么事了吗?”般若疑问道。 夏亦庭摇头,眼中却滚下泪来,“王娘子,是在下无能,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还请你让她多多保重,忘了我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般若越发糊涂了。 “在下告辞。”夏亦庭不想再说,作了个揖,摇摇晃晃地走了。 这夏亦庭说得含糊其辞,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想起清音那臭脾气,般若不由担心起来。 “夫人,爷还在等着咱们呢?”婴宁轻声提醒道。 般若压下心头的思绪,忙往那烟波楼去了。 烟波楼是个三层的高楼,在这一片茶馆酒楼中颇是鹤立鸡群。而且楼中的布置得甚为雅致。据说老板实力雄厚,每个包间各有特色,楼中陈设的书画皆是真品,虽不是什么绝迹孤品,但也是数得上名字的书画大家所著。而且楼里的小二都是出口成章,引得文人墨客更是趋之若鹜。 般若因心中有事,倒不曾细细打量。进了里间,发现周王朱橚也在,般若忙行了礼。“见过五爷。” “什么爷不爷的,如此生分。”周王不满道。 “那……”般若不知如何称呼 “你是我的小嫂子,我自然是你的小叔了。”周王笑道。 “小叔?”般若噎了一下,实在没法把这称呼和周王联系在一起。而且自己只是皇帝的嫔妃之一,皇后才是他的嫂子。还是皇帝来解了围,“你和从前一样,叫他五哥吧。” 般若重新行了礼。房间里烧着暖炉,她脱了身上的斗蓬,交给婴宁,露出里面鹅黄色的掐腰斜襟大袖衣,越发显得明润柔和。皇帝不由柔声问道。“怎么这么久?是放灯的人太多吗?” “抱歉让您久等了。刚才在河边放了灯,正巧遇上一个扬州时的老朋友,所以便聊了几句。”般若想刚才婴宁也在,便没有必要对皇帝隐瞒。 “竟如此凑巧。”皇帝没有细问,笑道:“走了半日,你也累了吧,坐下喝点茶,吃些点心。” “是。”般若在皇帝身边坐下,默默喝茶。皇帝与周王一边谈论起朝中之事,一边将点心挟给她。般若不懂那些朝中之事,心中又牵挂着清音的事,不由出了神。直到皇帝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才发现皇帝与周王停止了说话,齐齐看向她。 “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早点回去?”皇帝关切地问道。 “没有。我不累,一点也不累。”般若摇摇头,一天到晚关在宫中,难得可以出来宫外,她才不要这么快回去呢。“我只是想您与五哥商讨国家大事,所以才没有注意。” 皇帝与周王两个相视一笑,似乎早料到她是这个答案。 般若把清音之事暂放在脑后,皇帝与周王也不再讨论朝中事务,只是说一些风花雪月之事。般若见二人茶水已干,忙起身给二人加了茶水。忽听远远得砰得一声响。 般若听到响声往窗缝中一看,“烟火。却不知哪里放烟火?”她轻轻地把窗户推开,只见一朵朵形态各异的五彩烟花相继盛开在夜空之中,楼下的人群也传来阵阵欢呼声。 皇帝对周王使了个眼色,让他可以走了。周王不认可的摇摇头,只是见皇帝瞪他一眼,只能耸了耸肩膀轻轻开门出去,出门后又吩咐服侍的人没有召唤不许进去打扰,才慢慢地走了。 皇帝见般若衣着单薄,站在她身后拥住了她。“你风寒才好,小心开着窗又着凉了。” 般若感到后背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想到周王还在房间,便有些不好意思。“五哥在……”般若小声提醒,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周王已出去了。“五哥呢?” “他最有眼色,知道这时不该打扰咱们。”皇帝附在她耳旁低声道,磁性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有些痒痒的,般若便微微避了避。皇帝见她避开,追过来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般若只觉一股微微战粟的感觉从下面升了上来。她忍不住回头白了他一眼,只是脸色绯红,再加上水汪汪的眼睛,比往日更添了几分娇媚。倒象是自投罗网的兔子,被皇帝守株待兔捉了个正着,一下子堵住了嘴。 她本就侧着身,根本无处可逃,被皇帝舔、咬、噙、含,百般的逗弄,等到皇帝放开了她,她的菱唇早被吃的又麻又肿了。皇帝平息了沉重的呼吸,将她的身体板正,用额头轻轻摩擦她的额头,轻声呢喃道:“阿若,别离开我,好吗?” 般若心中已是柔软至极,退后一步,一双明亮的剪水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地点了点头。 皇帝没想到她点头同意,愣了愣才问道:“真的吗?” “假的。”般若咬着唇侧开头,只是一张脸已热得发烧,连耳朵尖都红通通了。 皇帝反应过来一把抱起了她,般若吓了一跳忙搂紧了对方的脖子。皇帝抱着她连转了几个圈,才放下了她,将她拥在怀里,欢喜地叫着她的名字,“阿若,阿若。”般若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声,看着窗外,平和又安心。 窗外的烟火早消散无踪,只有一轮圆月悬在深蓝色的夜空中,静静地看着苍茫人世。 回宫的路上,皇帝又回复到那张清冷无波的脸,只是偶尔看过来的目光灼热,令般若心跳加快。 进了宫门,下了马车,二人朝着洗泉宫的方向走去。清冷的微风一吹,般若忽然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皇帝今晚是不是就要留宿洗泉宫,要自己侍寝,如果是那样的话,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她偷眼瞟了一下皇帝,眉眼舒展,但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心中忐忑不安地纠结来纠结去,洗泉宫的大门已在面前了。 皇帝停下脚步,放开与她一直紧握着的手,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也累了,回去早些休息。” 般若有些意外,但想到今日不用马上侍寝,心中松了一口气,行了个礼恭送皇帝走了,转身带着婴宁进了大门。回到房里,轻枝忙迎出来。 想着婴宁跟了半日,般若便吩咐道:“婴宁你去休息,让轻枝服侍好了。” 轻枝打了水进来,见般若坐在梳妆镜前,笑道:“娘娘,今日有什么喜事,好象很高兴?” “你也瞧出来了?”般若照了照镜子,难道自己有那么明显。 轻枝轻笑一声,只怕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娘娘与往日不同。 “奴婢瞧着皇上对娘娘用心,奴婢也为娘娘高兴。”轻枝铺好了床,“听说这正月里,皇上除了咱们这里还没召过别的主子侍寝呢!” 般若手上的梳子突然停了下来,皇帝许久没召过别的人侍寝?又想到皇帝之前在洗泉宫留宿几次,也不曾对自己怎么样……今日皇帝只将自己送回宫里,便头也不转地走了,莫非皇帝那方面不行?但想想何婕妤的身孕,应该也不可能啊。 她东想西想,只觉得都不对。等她洗漱完,轻枝在暖炉中添了炭,盖好盖子,放下一重重的帐幔。“奴婢告退。” “明日一早要去坤宁宫请安,你记得早些叫我。” “是。”轻枝轻声应了,退出去关好了门。般若也真得累了,靠上枕头没多久便睡着了。 当然若是皇帝知道自己的一片心意,竟让般若心里如此想象,只怕要气得吐血三升。很久以后,般若无意中说出这个当时的疑惑,皇帝冷冷一笑拉她入了内室,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吐血的感觉,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坤宁宫中,因着一早各宫嫔妃要来觐见,徐皇后早早地起来梳洗。 “娘娘今日气色很好,奴婢给娘娘稍稍上一些胭脂可好?”梳妆的宫女轻声问道。 徐皇后左右照了照,镜子中的自己,脸色黄黄的,眼角还有了皱纹。想到今日皇上也要过来,各宫的妃嫔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怕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过来。自己又何必自曝其短,难道与那些妃子一样,以色侍人吗? 她摇摇头,“上些粉就是了。胭脂什么的,就不必了。今日本宫要戴那顶龙凤珠翠冠。” “是。”宫女答应道,只是心中暗暗纳闷。这龙凤珠翠冠按例唯皇后专用,只是平时徐皇后嫌这珠冠重了点,所以除了一些接见重要的诰命夫人或使臣之类的,一般的场合不大爱用。今日召见的只是妃嫔,怎么倒想起戴这龙凤珠翠冠。 刚上好了妆,锦画匆匆进来,到徐皇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徐皇后点点头,吩咐梳头的宫女道:“你先下去。”那宫女知道必是有要事禀报,忙答了声“是”,退去了门外候着。不一会儿,进来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说吧。” “回皇后娘娘,皇上昨日微服出宫了一趟。” 皇后皱了皱眉,想了想,“哦?可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出宫的?” 小太监的头低了低,“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昨儿是因为轮到奴婢的班,才瞧见一眼,不过奴婢知道皇上是带着洗泉宫的颐嫔娘娘去的,好象很晚才回来。” “是她。”听到是颐嫔,皇后一点也不意外,只冷笑了一声,“他如今是一点都不遮掩了吗?” 小太监知道皇后并不是真的问自己,只低头不敢答话。 “锦画,赏。” “谢皇后娘娘。”小太监欣喜道。 徐皇后睨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小太监,“皇上那里,继续帮本宫瞧着点,若有什么异常之事速速来报,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明白。” “去吧。”徐皇后挥挥手,小太监磕了个头,拿着赏钱走了。 皇帝身边,别说贴身的几个人就是在内殿服侍的,自己都一个拉拢不了,只找到了这么一个看宫门的小太监,了解个一鳞半爪。徐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这姓王的女子可真不一般,进宫半年多,皇帝为了她破了不知多少例。她又与玲珑那样相像,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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