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慧县主跟着又想,道:“先前晋国新君逼宫篡位,把太子一党都清了干净,二王爷早夭,五王爷与太子是同母兄弟,九王爷年龄不过十六,最有可能的,那便是六王爷。” 八公主哼了一声,“这样都能被你猜中。” 福慧县主羞涩一笑,郑子护不禁问道:“这六王爷是谁?” 八公主说道:“这六王爷算得上是他那一辈兄弟里最幸福了的,今年不过十九,他的母亲身份低下,但他却极为聪慧,和众多兄弟的关系都好,所以在三皇子登基之后,他完全没有受到牵连。” “不仅如此,那六王爷还是个大才子呢!”八公主说:“他画的画,写的字帖,都是精品。我先前还听母后说,皇宫里还有收藏着他的字帖呢!” 八公主显然对这位六王爷十分好奇,郑子护又问:“那随行的人都会有谁?” “会有几个大臣。”八公主闷闷的道:“但想来都是一些老头子,没有一点新意。” 说着说着,八公主又喝了一口茶,这时候才猛然发现了怀中的朱女早已不见。 “咦,朱女又跑哪里去了?”八公主蹲下身,往桌子底下查看,地毯上都没有见到她。 郑子护才想她也许是出了门和点墨一起,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回答:“公主殿下放心吧,朱女她自己认得路,她会回来的。” 找不到朱女,八公主只好放弃了,过了一段时间,八公主乏了,想要睡午觉,福慧县主和郑子护便一起退出了沁凉殿。 果然出去后,就见点墨率先冒了出来,后面跟着朱女慢悠悠的走过来。 点墨用力一跃,跳进了篮子里,舒舒服服的趴在柔软的丝绸布料上,而朱女却没有跳上去,而是跟在郑子护的后方漫步,神情倨傲得很。 福慧县主和她一同行走,只是不敢过于靠近,郑子护见她们一路无话,怪尴尬的,便道:“福慧县主,敢问你是哪家的千金?” 福慧县主回答:“家父是陆严,在朝为中书舍人。” 郑子护不认识,福慧又道:“家父与慕王爷还是堂兄弟,倒是有那么一层血缘关系。” 郑子护颇觉惊讶,“那陆罄就是你的远方堂兄了?” 福慧点点头,“算是吧!”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寂静,这次轮到福惠县主打开了话题,她有些好奇,可脸色却同时有些羞涩,“你……和世子殿下的关系,是真的吗?” “您觉得呢?”郑子护转头问她。 “我觉得世子殿下是喜爱你的。”福惠县主实话实说,“除了长公主,他还没有对那个女子如此上过心。” “可是我却永远都不可能嫁入慕王府,是吗?”郑子护把福惠县主心中真正所想的说了出来,福惠脸色被冷风吹得苍白,她紧咬着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郑子护说道:“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他要是可以,那我们就一辈子不嫁也不娶,这样也挺好的。 “你……”福惠县主吃惊的转头看着她,郑子护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该和县主说这些的。” 福惠良久没有缓过神,对于郑子护的想法是一万个不同意,这女子怎能不嫁人呢?就算是卖淫的娼妓,大多也都会在三十之前被富贵人家纳成妾室的。 福惠胸口起伏着,脸颊泛着红潮,却没有回嘴,这是她一向的脾气。 郑子护一边走,一边看着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随着时间流逝,那痕迹却没有随之变浅,十分惊心触目,就连郑子护看着也有些心悸,那么大的伤痕划过,到底得承受多大的痛楚呀? “福惠县主,介意我问,你脸上这伤疤的来源吗?”郑子护启口问道。 “哦。”福惠伸手去摸了她脸颊上那凸出的线条,勉强笑了笑,“已经好多年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郑子护顿觉自己失误,连忙道歉,“抱歉,县主……” “没事,我并不介意。”福惠县主摇了摇头,“在前几年,几乎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我已经习惯了。” 郑子护低下了头,福惠这时就开始解释道:“那是四年前,我才十一岁,在小舟山那边举办了一场狩猎,当时乾州但凡是有些身份的人都去参加了,我自然也是。原本女眷是应该呆在密林之外的,可是我好奇,就和三皇子一起结伴进去了。 可半途没有遇见猎物,反而碰到了此刻刺客,三皇子没有发现,等我发现了想要告诉他时,刺客却对我射出了一支箭,就这样,我脸上留下了箭划过的痕迹。” “之后,皇上为了弥补我,特意破格把我封为了县主,就来我的家族也得到了皇上的重视,不断的升迁。”福惠县主努力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想让人看出她任何的不妥,郑子护点了点头,沉默不言,因为她真不知道该要怎么评价。 用自己的容颜换来全家的荣耀,牺牲自我,成全别人,还落得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待,这心……真的能平衡得了吗? 郑子护不知道,她也体会不了,便低下了头,静默不语。 走到了另一条走廊,两人该分道了,郑子护对着福惠行了一礼,“县主慢走。” 福惠转身离开,郑子护目送着她走远,便也要转身继续行走了,可不知为何,她又突然停下了脚步,回首一望,她的身影早已消失,郑子护顿时觉得自己的行迹毫无道理,她怎么会对福惠县主这样的人产生怀疑? 郑子护甩了甩头,把自己那奇怪的想法打散,又继续了自己的路。 ***** 敬王府,刘韵的闺房中,她已经连续发了好多天的脾气,房间里鲜少是整齐的,梳妆台上的首饰被她打翻在地,衣服被她扔了出来,一张价值连城的地毯也被她用火炭烧破了。 刘韵已经好几天不上妆,吃的饭也是时多时少,每到了夜晚便让婢女去敬王府的地窖拿酒,被她母亲发现后便把她身边的婢女都撤了,换上了新人监督着她。 这副样子已经维持了好长的时间,整个敬王府都快被她给掀了,今天她又发了一通脾气,她说她要出去,敬王妃身边的白嬷嬷不允许,她反抗不小心就把她推倒了。 敬王妃知道后,连忙赶了过来,让人把白嬷嬷抬下去休息,自己一进门就对着刘韵大吼骂道:“你闹够了没有?!” 刘韵俨然不惧,冷笑道:“不够,一点也不够,母妃,就算是烧了整座敬王府我都不觉得过瘾。” 敬王妃听到这叛逆之话,一上前,伸手狠狠朝着她的脸颊扇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声响顿时响起,房中的气氛顿时静谧了许多,刘韵的脸颊渐渐泛红,她回过神后,反而笑了,“你打,你再打呀!最好把我整张脸都打出血来,让所有人都看看我这副疯样。” 敬王妃的手迟迟没有抬起来,她气得全身颤抖,“你……” “想来管我,派一个能力强一些的人,就白嬷嬷,她还差远了。” “刘韵!”敬王妃吼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就算你是郡主,这敬王府也不容许你如此乱来!” “哦,”刘韵淡淡回答,“那又怎样?把我赶出去?你不敢吧?你都把我卖给别人了,这到了时候不交货,你们不是亏了吗?” 刘韵慢慢靠近她,“你为了敬王府的前程,把你的亲女儿卖去远在千里之外的晋国,没有询问过我,没有知会我,还不允许我生气,你是我母妃吗?” 敬王妃不觉理亏,“这不好吗?你嫁到了晋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胜过你留在大魏,嫁给一个富家公子,平凡的度过一生。” “母妃,你当我还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呀?在晋皇还是皇子时,单是王妃就换了四次,没有一个得以善终,不是自尽,就是难产而死,你以为那些秘闻我没听过?你居然残忍到要把你女儿送去那么一个侩子手手里,你比他还毒。” “那些不过是些谣传,晋皇相貌俊美,你是亲眼见过的。”敬王妃放低了语气,劝道。 “是呀……我见过他。”刘韵想起了那时他第一次见他的情景,但很快有回过神来,不敢去想了。 “你走。”刘韵道:“别让人进来,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敬王妃看她终于有冷静下啦的趋势,连忙答应她,出了门,只是让两个侍女站在她闺房门口,其他的就跟着敬王妃回她自己的居所了。 刘韵坐在自己床榻上,抱着枕头,她父亲几日前便主动进宫进言,让她代表魏国前去和亲,皇上已经下达了旨意,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她知道自己反抗不得,她在这里发那么大的脾气,也就是借着现在自己的重要性肆意妄为一把,可一想到自己那位未来的夫君,她就不由得害怕,不仅是因为那些传闻,而是因为,她亲眼见过,他在这大魏皇宫的宫墙内杀死了一人。 那幅场景,她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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