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哄哄过后，许锦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下了台，整个人都被淹没在了一片花海中。下台阶的时候都是颤颤巍巍的，不断有花落下来。一旁跟了好几个小姑娘一直忙不迭地拾起。 赵凯方才看林豫听得认真也没敢来打扰，这会儿才凑过来小心翼翼道：“他现在没怎么缠着你了吧？” “反正目前是这样。”林豫脑海里还是他方才唱歌时候的安静模样，只觉得很奇妙，“没想到他唱歌这么好听。” 也不知道赵凯从哪里听来一串八卦，急于跟林豫分享：“他也就音乐这方面不错。去年他唱摇滚，居然没有跑调也是佩服他。听他们说他以后似乎是要考那个什么中央音乐学院，反正他家有钱。” 林豫赞赏道：“还挺不错的。”只希望他以后，也能如今日一般明亮，不失那份朝气，不负初心。 “他这次绝对冠军，去年就是。” 许锦年唱完过后，班上的人也纷纷把自己心里的那票改投了他。 十二个选手依次唱过，许锦年得了全场最高分九十六点七三，众望所归。 这周六上午，成绩就已经出来，只是还没公布。班上有几个教师子弟，自然是提早得了消息，最令人吃惊的还是林豫这个“彻头彻尾”的学渣得了年纪前十。 “你不是说前五十，怎么这一下子就飙到前十去了？”趁着中午换座位的吵嚷，赵凯问道。 “我怎么知道。”林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题这么简单的，平日里那些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家伙怎么全部落马。” “得了，翻车了。你现在该考虑如何应付他们，还有各科老师。” “反正现在肯定无数人都以为我是作弊，我也没办法。” “也是，您老这跨度也太大了，直接就跨了六百多个人。”（庆阳中学高二理科生总数六百四十七人。） 林豫摊手表示无奈，尽可能去忽略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 最不能接受的还属班主任，那学渣直接从年级倒数第三直接进了年级前十，一跃成为了大学霸。昨晚出成绩的时候，她一看见林豫的名字出现在头几个就差点去买了速效救心丸。不过她突然想起来前几天监考尾考室的老师还跟她说整个考场就林豫一个人在那里认真做题，完全不可能作弊。 但这一切实在是过于离谱。 下午放学前那节课恰好是语文课，班主任顺便就发了成绩单。上面每人每科成绩年级排名和总成绩排名都有。不过林豫实在是扎眼，除物理是年级第一百多名之外，其余各科成绩都在年级前五，语文还是年级第一，总成绩年纪第六。比她们组第八名的蒋沛还要厉害。 林豫扶额：那些家伙犯简单错误，怪我咯？？？我还专门答错一堆啊喂！！！！不过还好位置换到了第一排，也不用那么尴尬。不过后面扔过来的眼刀估计都要把她的背给戳成筛子。 纵使班主任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但面部表情还是犹如一潭死水。虽然她现在极度想提着林豫的衣领问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清了清喉咙，照例开始成绩总结。她还列了个表专门显示同学们的名次升降情况，挨个表扬了进步的同学。不过一到林豫，掌声就变得稀稀落落，只有平日里几个跟林豫说得上话的男生撑场子，实在是有些令人尴尬。不过林豫倒还无所谓，只希望尽快跳过自己。 班主任道：“林豫你这次进步非常大，希望下次继续保持。” 赵凯撇了撇嘴，凑过去小声道：“以前年级前十都各种天花乱坠表扬，怎么一到你就这么冷淡。” 林豫低着头，在写化学作业：“他们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铃声一响起，早有等不及的人直接提着书包就奔出了教室。 林豫倒是不紧不慢的，慢慢悠悠地把东西装进包里面。她没有什么要迫切回去的想法，呆在人界与镜湖其实并无差别。不过是多添了些许烟火气。 她背着书包，拉开了校服外套的拉链，整个人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 慢慢悠悠走在路上，林豫轻轻哼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歌。旁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回过头，却是赵凯。 赵凯单手骑车，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根烤串，嘴上还沾了几点辣椒面：“拜拜，下周见。” 林豫顿时就笑了出来，朝他摆了摆手：“不就是明天，二十四个小时都不到。拜拜。” 赵凯骑车走了，林豫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她一步一步挪着，不时悄悄回过头去看着背后的身影。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骑车，只是慢慢悠悠地走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头微微低着，看起来有些消沉。人高马大的，这幅样子也实在令人有些心疼。 月考年级排名九十二虽说是不错，但在这个班上仍旧是倒数。 方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前面那人就是林豫，他腿长，就算走得再慢，也很快赶了上来。 林豫装作不经意回头，朝他招了招手：“嗨。” 方游这才抬眼看过去，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有什么意思，似乎有点激动，因为他的眼眸里似乎闪烁着星光，不过片刻便又黯淡了下去。似乎又有些羞涩，也微微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嗨。” 林豫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愿意多说，于是自己在那边没话找话：“你家也在春晓？” “嗯？” 可千万别把她当变态，林豫连忙解释：“上次出门晚了，瞧见你了。” 方游转过头去，看着前方：“嗯。” 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正当林豫准备找些话题尬聊一番，旁边的少年开了口：“你这次很厉害。”仔细听起来声音似乎还有些许颤抖。想必是不常跟女孩子说话，有些害羞。 林豫把手负到身后，蹦跶了两下：“反正都是作弊，算不了什么。” “我相信你没有。” “为什么？一个倒数的学渣突然变成年级前十，并且课堂上也回答不出老师提的任何问题，你就不觉得离谱？” 方游又低下了头，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可能是感觉吧。感觉你人挺好的。” “真的？”林豫微微偏头，那人耳朵都红了。也不知道在害羞个什么劲。不过这样子也蛮可爱的。 “真的，我发誓。”说完，方游把手从校服兜里拿出来，似乎真的要对天起誓。 林豫听见发誓这两字就头大，以前因为这两个字引发的一连串事故实在太多，连忙制止：“欸，少来。你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方游轻轻笑了笑：“为了体现我的诚意。” 林豫倒是被他这句话给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人转世了怎么变得这般厚脸皮。以前老是板着一张脸，话都懒得说。不过这样也挺好。 两个人漫无目的瞎扯了一阵，也不知时间为何如此之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小区门口。 方游双手揣兜，抬眼看了一圈，道：“我家在一栋一单元402，你呢？” 林豫故作惊讶：“这么巧？我家在五楼，502。”当初得了他家的住址之后，沐景便开始想各种办法让那家人搬了出去。最后终于是启用绝招，装鬼吓人......虽然当她听到的时候着实笑了好一阵，不过好在能离他近一些。 站在电梯里，方游替林豫按下了楼层：“以后可以一起去学校。” 林豫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晚上九点钟的样子，林豫歪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免有些无聊，打了几个呵欠，突然间便听见了门铃声。 不会是沐景，这人从来不走门。也不会是那个小少年，他那么害羞，也没那个胆子。 林豫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就跑去开门。 一开门却还真是那个小少年，林豫不由得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根据沐景的消息这时间这人应该还在外面补课，怎么会站在这里。 方游神色有些不大自然，道：“我家厕所坏了，不知道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这句话说完方游整个人耳朵都红透了。连忙朝旁边挪了挪，林豫这才看到一旁站着的还有方游的母亲。 林豫一脸黑线，连忙道：“阿姨好。赶快请进。” 方母虽然面色上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过得了允许立马便奔向了厕所。脚上还套着鞋套，看来还是有备而来。林豫实在是有些忍俊不禁。 方游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实在是有些局促不安，感觉他的两条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麻烦你。” 林豫从玻璃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了两杯温水，一杯递给方游：“没什么，我反正一个人住，多点人气也是好的。” 方游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有些惊愕：“你一个人住？”那眼神，估计是觉得林豫怕不就是那些电视剧里面的千金大小姐，从床上到餐厅都要开个车的那种。 林豫连忙制止他那狗血的畅想，解释道：“我哥哥偶尔会来看我。这是他的房产。我爸妈常年都在外地工作。” 方游点了点头，手里不过是捧着一杯温水，手指竟然觉得微微有些发烫。 他道：“那我以后可以来你家躲避我老妈的唠叨了。” 没想到他竟然那么主动，林豫也非常随和：“行啊。你有空就来玩吧，我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也比较无聊。” 两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综艺，也并不是那么尴尬。方游不自觉地朝旁边看过去，她很认真地看着电视屏幕，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她的眼里就好像星辰大海，令人不自觉沦陷入其中。 方母终于从卫生间里出来，林豫连忙起身让座。顺带奉上一杯温水。 方母这下才细细打量了林豫一番。小姑娘长得白净，五官精致，漂亮却不妖媚，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林豫，你这次考试考得不错。以后有机会，还请多帮帮我们方游。” 林豫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睛看着方母，笑道：“班上高手多得是，我这回也只是捡了一个便宜。” “小姑娘太谦虚了。” 林豫不答，嘴角仍是微微扬起。 方游这时却忽然起身，对着林豫道：“那个，林豫，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再见。”想必是怕她尴尬，连忙拉着方母走了。 林豫站在大门口看着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轻轻关上了房门。回到屋里，林豫看着方才方游拿过的杯子，抬指轻轻划了几笔，杯子上郝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望”字，深深嵌入杯壁。 隔天下午去上学，林豫提着书包走进教室便瞧见那人正在擦黑板。不过双手轻轻一抬，便能擦到最顶上，也不用垫脚。见她走进来，他还转过头，似乎是不经意间，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林豫打了个呵欠，放下书包才懒洋洋道：“来这么早？” 赵凯手上动作不停，眼睛看一秒书，看一秒卷子，看得林豫都有些累。 赵凯翻过一页书，道：“家里停电停水也无聊，不如早早来赶作业。把你那张化学卷子借我看两眼，我还有几道题。” “没做。”林豫扔给他两个字，才从抽屉里找出那张空白的卷子，“反正一下午的自习，慌什么。” “不是吧。”赵凯把那张卷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白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你现在的定位可是学霸，居然作业都不做，怎么对得起全班对你态度的微妙转变。” “无所谓啊。我不做作业照样可以科科满分，他们行吗？” “得，大神你厉害。”赵凯抱拳，转而对着旁边的方游，他俩之间只隔了一个过道，“兄弟把你化学卷子借我看一下。” 方游轻轻哼了一声：“周三发的卷子你怎么还没做完。我有些题不会啊。” 周日一下午的自习搞得人昏昏欲睡，赵凯做完卷子就开始打盹，还得提防着班主任。以前自己胆战心惊的，现在旁边有了最佳盟友林豫，便无所畏惧地直接趴下。 林豫慢慢悠悠做完了卷子，拿过赵凯放在一旁的卷子对了一下答案，在便利贴上写了几道题号粘在赵凯的卷子上，便开始看语文读本上的文章。前些天她偶然读了一篇，竟比那些个小说不知有趣多少。 中间有十分钟休息时间，赵凯这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遭了一记来自某方姓同学的眼刀。 林豫见他醒了合上书拿笔头戳了戳他的胳膊：“我发现你问题很大。”林豫拿起他的卷子开始分析，“这题，你掉坑里了，这题，你没看条件，这题，你单位错了，还有这道大题你压根儿就没搞懂该怎么做。” 赵凯打了个呵欠，左手支着头：“难怪我说那么简单就出来了。” 林豫说完又重新打开了书，也懒得管他的目光：“你这科不行也是有原因的。照你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慢慢来吧。自己改好给我看。” “遵命！”赵同学得了指令瞬间恢复了活力，开始改错题。 方游呆呆地看着身旁的两人，竟没注意到握着笔的那只手骨节渐渐发白，笔尖在书上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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