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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狠狠栓上了门,一人坐在房中,想着今日楚王的言行,又想着明日见到他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始终未觉稳妥。忽然听到“砰砰”两声重响,外面有人敲门:“青鸟……”  这肆无忌惮的,是诩俨的做派,自然也是他的叫嚷声。云瑾一愣,才见到眼前蜡烛未熄,急忙一口吹灭了烛火。  这倒成了欲盖弥彰,诩俨反而将门拍得更响,喊得更大声:“你吹灯做什么?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云瑾心一横,索性摸了桌上的火石,又将灯燃起。灯芯烧得久了,有些短,不够明亮。她又将烛蜡拨开,将灯芯挑长,刻意让火燃的更亮些。  屋外终于静了一会,又轻轻地叩门:“青鸟,开门。”  云瑾站到门边:“五哥,妍姐姐一心来见你,你还是好好陪一陪她吧。”  诩俨却笑了:“青鸟,你是在生我的气么?我方才已经把她打发走了。你开门,让我进来。”  他又在推门,且力气越来越大。云瑾听到门闩被撞得“砰砰”作响的声音,心里简直烦透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理睬,只想能查到爹爹死因的真相。  爹娘的死,疑窦重重,她空有心,却茫然没有头绪。  而这两个人,却每日如影随形般死死纠缠着她。  一人在心中,本该如死灰,却不熄不灭;一人在身边,不依不饶,便是给了他南墙也不回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风不止,叫人心烦意乱,无计可施。  她是受够了这两个无赖;更恨死了那样束手束脚,被紧握在一个人手心里的滋味。  她用手抵住了门,低声道:“五哥,你总问我想不想你?我眼下就回答你,我一点都不想你。我不想开门,也不想听你说什么话。你若喜欢妍姐姐,便好好待她;若不喜欢,便同她说个明白,何必同她耍这些机心?”  她一字一字明明白白地说完,一口吹灭了火烛,坐在桌边,再不说话。  屋外也不再说话了,诩俨就静静地在门外立着,默然着。云瑾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影子,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好,我这就去同她说个明白。”  可他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动过,他又哂笑了一声:“可我同她说得再明白,又能怎样?青鸟,难道你对我会有一点点不同么?”  云瑾一怔,缓缓站了起来。  “自我第一日见你起,我怎样待你,整个聿王府人人都瞧在眼里。如今便是上官妍在这里,我亦是不怕她来问我。我待你这样,你又待我如何?到如今四百多个日子,便是一块冰,捂在胸口,都捂热了,都捂化了。可你呢?”  他缓缓说着,隔着门,也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颜色,什么表情。  只晓得今夜夜色虽清朗,他的声音却异常的沉闷:“青鸟,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的声音落下,屋内屋外霎时也沉静下来了。  园里只有风在吹,树在动。  云瑾只觉得心里也是一阵酸楚,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许久,她幽幽地道:“五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若不是这个意思,她又能有什么意思?  她愣愣地又想了好一会儿,叹气道:“可你不该……”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门。  星月之下,迎面却是一把雪寒的剑尖。  云瑾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正站在她面前。剑光一闪,如漫天飞虹洒下。  云瑾不由得惊呼一声,双手猛地将门一关,挡了一挡。蒙面人一掌将门拍开,身形一旋,便转到了云瑾面前,一出手掌风隐隐,左掌已扣住了云瑾的脖子。  他二话不说,右手长剑正要对着云瑾当胸刺下,却听得屋外有人急呼道:“青鸟……”他微一犹豫,便见人影闪动,诩俨出现在了门口。  他见到眼前一幕,脸色一变,立刻挥掌击向蒙面人后背。  蒙面人长剑一挥,扣着云瑾退开了三尺。  屋外又是一条人影急掠而来,却是衡俨。诩俨同他对视一眼,两人双掌齐扬,一左一右一起朝蒙面人攻去。蒙面人被两面夹击,应接不暇,左手捉起云瑾便朝远处掷去。诩俨急忙跃身去接,趁这当口,蒙面人右手长剑已攻向衡俨。  衡俨侧身让过,方要抢上前去,蒙面人就地一滚,滚到了门边,双手齐扬,发出了三点寒星,带着尖锐的风声,击向云瑾。而他的身子却凌空掠过,直往园外高墙而去。  云瑾身子是坠落之势,暗器已全都向她射去,莫说她身无功夫,便是有功夫在身,也极难躲避。说时迟那时快,诩俨已经搂住云瑾一转,两个人一起滚到地上。  云瑾觉得手上一阵剧痛,左臂恰被一枚暗器划过,顿时鲜血涔涔而出。  蒙面人已抢到了墙边,便要翻墙而出。衡俨回头瞥了两人一眼,飞身先上了墙头,后至而先发,一掌朝蒙面人击去。蒙面人人在空中,无法躲避,只得使尽全身力气猛的一折,斜掠向他左侧,以图避开锋锐,却仍是被掌风扫中,身体撞上一旁的大树,“砰”一声闷响,身子沿着大树慢慢滑到了园子的外面。  云瑾眼见那蒙面人掉出园子,衡俨也跟着跃出,这才想起回头去看诩俨,瞧见他的腿上、腰上和肩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云瑾急忙扶着他坐到床上,他脸上居然还在笑:“青鸟,你同我讲和好不好?”  他还是这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若放在平时,云瑾一定一笑了之。可这一次,她只是低声道:“我从来就没恼过你。”  她着急诩俨的伤,想要取了烛台细细察看看,可他却死死地拉住她,不许她动。云瑾见他仍是这样没轻没重,不禁狠狠地瞪着他,狠得好像立刻要给他一个巴掌一样。  他很小心翼翼地道:“青鸟,方才是我错了,我不该同你说那些话。”  星光照进窗户,照着诩俨的眼睛,他的眼睛好亮。  云瑾看着他,眼圈却红了,过了很久才勉强笑道:“是我错了,我也不该那样同你说话……”  是不是每一次她要说一些狠心的话的时候,他便要出事?  诩俨笑道:“你同我说什么都行,我对你却一句坏话都不能说。方才亏得我没有赌气走了……”他忽然抬起头:“三哥……”  云瑾回过头来,衡俨正自门外走了进来。云瑾急忙问道:“三哥,捉住那人了么?”  衡俨摇了摇头。云瑾很是诧异:“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怎么每次都……”可衡俨只是瞥了诩俨一眼,仍是一言不发。  他不肯说的话,便别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云瑾沉默了片刻,再不说什么了,只是叹气道:“那你瞧瞧五哥的伤……”  衡俨走到诩俨身后,飞快地点了他身上几个穴道,又伸掌贴在他背后,掌力一吐,三枚暗器“叮叮咚咚”地掉到了地上。云瑾正要去捡,衡俨已先她一步,卷到了袖子里。  他从怀里摸出一包金创药,放到了桌上,淡淡地道:“不妨事的。”  可云瑾正忙着在用自己的袖子去擦诩俨肩上的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还浑然忘了她自己手臂上的伤都未曾止住血。  衡俨看见云瑾的眼眶红红的,甚至泪水就噙在眼角。他顿时愣了一下,他晓得她,自从爹娘死后,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掉泪的。  可她毕竟还是为诩俨落泪了。  只因她心中对情义两字,实在看得太重了。  衡俨静静看着他们两人,目光中也不知是落寞,还是无奈。  “不妨事的,”诩俨笑着转过头来。待看到云瑾眼中的泪水,他缓缓收敛了笑容,叹气道:“你方才对我那样又冷又硬,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肯搭理我了。原来你……你的心肠却比豆腐还软比火还热。”  衡俨定眼看着诩俨,脸上的神情很是奇怪。诩俨也扬头在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似乎是很得意又很挑衅的笑容:“三哥,这件事情别叫父皇晓得。”  可衡俨只是盯着他瞧了许久,连应一声都没有,便出了屋子去了。  云瑾瞧诩俨身上的伤口已经微微止血,便去取金疮药。诩俨从怀里取了一样东西递给她:“用这个割开衣裳再敷药。”云瑾认得正是那时他在三镜湖为她取鱼的匕首,接了过来,按照他的吩咐慢慢地上药。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她才扶着诩俨,侧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诩俨紧紧地捉着云瑾的手。他本来说有许多话要同云瑾说的,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见到云瑾焦急的神情,他就晓得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  他只要瞧着云瑾,瞧着她为他又紧张又忙碌,想着方才衡俨古怪的表情,他的心里就很轻松,轻松得不知不觉、渐渐阖上了眼睛。  云瑾一直坐在他身旁,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变得匀长,才轻轻地抽出手来。她拿起了放在床边的那把匕首,悄悄地收到了怀里,推开了门。  屋外月光已黯,星光仍满天。  她明晓得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她仍是想去问一问。她朝着衡俨方才离去的方向,可一路走来,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更叫人奇怪的是,方才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在这堂堂楚王的府宅里,竟然不曾惊动一个人。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既然寻不到衡俨,想来想去,也只能回屋作罢。到了门前,便听到了里面似乎有脚步声,云瑾有些迟疑:“五哥,你醒了么?”  “青鸟,别进来,快走。”只听屋内诩俨高声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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