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悦举着枪，看着鸿雁飞过，最终放下了枪，“不忍心就别练了，我们在你身边。”顾绍霆拉住明悦，他知道明悦不安心才让他带着她去练枪，但杀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克服的。 “如果我开了枪，有鸿雁离群，他们一路飞行相伴，其他的大雁一定会很伤心，雁声凄厉，这时段，让他们更不好过了。” “你不用开枪，我在你身边。” “我知道。”明悦满足的一笑，但她心里更想自己也能保护自己，在关键时刻不成为其他人的麻烦，“我还是想练练。” “那我们就练。”顾绍霆很好说话的握起明悦的手，举起来，等待着时机。明悦想起以前大哥也教过她，不过只是随便近距离打靶玩玩，“以前大哥也教过我，要是现在他知道，恐怕更不会喜欢你了。” “你大哥吃醋的能力实在太强，我只能指望大姐了。”他笑着，笑起来总是没有杀气，反而格外温润如玉，不像明台有一丝顽皮，眼角间只是温暖欣喜，“你不和你大哥练枪，是怕让多心的人产生怀疑，但更多的人却会认为，明家小姐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哥哥了。” 明悦喜欢他对她的理解，她不同于不常出门的深闺中人，对熟悉的人从不羞涩，哪怕是对男女之情，“你喜欢别人这么想吗？” “我不喜欢吗？”顾绍霆的一点轻松幽默全都给了明悦，不知道是因为是在明悦的影响下，还是因为对明悦特殊的感情，“看好。”他握着明悦的手，扣动了扳机。 明台一夜未归家，他像明楼、像顾绍霆一样知道了重庆上方与这边走私勾结的事。吴淞口的9号码头，他看着于曼丽愧疚，担心，害怕的神色时，就已经知道了事情是什么样的。他用手摸过一个个箱子，里面装着尽是走私的货品，他当时看着于曼丽前额松散的一缕头发，忽然对她特别生气。此时他醉着倚在床上，头脑里不由得想起晚上的事，“这是什么？” “战略物资。” “打开。” “组长。” “我让你打开。” “对不起组长，我是从重庆五处直接接到的命令，并由宁站长批准，我有处置权。” 他听了转过身抽刀向箱子翘去，但郭骑云和于曼丽后面的话让他寒透了心。他们是他的战友，关心他的安危，怕他因此而死，他没想到，他完成了上级交给他的那么多任务，竟会因为断这不义之财而死。他现在醉倒在床上，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心寒，他已经不怪于曼丽了，回想于曼丽跪下来道歉求他的那一刻，也有些心疼。他也不怪郭骑云，他们都是被人牵着线的木偶，只是他而今才知道，他们一直保护着他，知道他不世故，但阿诚哥告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他看清楚事实吗？让他成熟吗？“我不！”他一扔枕头，于曼丽恰巧进来，“好点了吗？” “我挺好的，我清醒着呢。”他的声音像一个酒鬼，“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清醒，还是忘不了。” “明台，”她跪在床边，“你走吧，去哪里都行，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去哪都行，你做这样的事，做不下去的。” “走？自己的国家都这样了，我去外面逃难吗？我在军校里都没走，别人让我走的时候我都没走！你让我现在走，我去哪？” “明台，是我对不起，你可以去找黎叔，你帮过他们，你救过他们的人。你走吧，和他们你也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也能报国。”于曼丽近乎疯狂地劝着明台，明台活下去，比她的命，比她宣过的誓更重要。 “走？”明台似乎未醒，又似乎经过了思考，“我去找他们，你要跟着吗？我和你打架还输给你呢。” 于曼丽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自己不肯走，却劝我，为什么？老师肯定知道，他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忍？” “我愿意离开，可他们不一定会要我。明台，你有你的路，你行动从未失手过，你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同意。”于曼丽人生的变故太多，她未来未知的东西也太多，她能不能和明台走下去，或者，作为一个大党走下去，都是未知的事。 明台没有回答，歪着头给了她一个微笑，倒头睡下。于曼丽帮他躺下，留恋的看了一眼。明台没有睡着，他想着自己老师和大哥当初知道这些事后是什么样的反应，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他虽是王天风的学生，但更是明楼的弟弟。王天风知道事实时，仍不改初心，顾绍霆看清时，虽然心灰，但并不肯另投他处，明楼知道后，选择了另外一方。明台，他不会永远在这里留下去。 他回了家，不再去影楼，不再和他们联系，他并不是在怪他的战友，而是不想提及此事，不想面对这么残酷的事实。自己大哥和阿诚哥可能已经习惯了吧，老师可能也习惯了吧。他看着大姐，有一种特别的感受，大姐，似乎才选了一条正确的路，“大姐，我会和你一起的。” 他显得特别安静，对于大哥给他的面粉厂也不太管，他告诉大姐，认为自己应该继续学习，多看看管理经济方面的书，面粉厂只是用来实践的，以后再出去读书，他一定有个好成绩，不让人骂没用，骂亡国奴。他看着周扬琪来到明家的次数减少，看到周扬琪不再像以前和阿诚哥聊天时格外自然，爽朗，听说她最近在学校里参加了很多激进的活动，来反对日本人。心里有些为明诚失落，他和无数战士牺牲了那么多，而在为沦陷的地方，竟然有人安享发财，他回过神，回到自己的卧室，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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