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换人吧……”归翎转着笔，慢腾腾地讲，“我他妈天天扮君子，把持不住啊！” 那头的曾谋怒骂：“少废话！活儿是你接的！生扛也得给我扛住了！” 归翎嘎嘎笑：“再演下去，同事都要以为我生理机能出问题。不是我方不给力，敌军攻势太强劲哎！” “这点程度算什么。熬过这阵子，你尽可以放飞自我。这跟之前又……不一样。” 听筒里顿了片刻，只传来一个字，“草。” 曾谋反而不知如何接话，已故的江雨扉一直是归翎的逆鳞，这回他却平静得有些意外。难道印证了那句“替代比删除来得彻底”，一结识新的姑娘，归翎这么快走出来了？ 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一到饭点就拿我当下饭菜，不陪着就甩冷脸，晾一天又巴巴地贴上来。刚毕业的小姑娘还不太会掌控情绪，逗着挺好玩儿。” 曾谋放下心来：“人学体育的，没什么心眼，这不挺符合你的口味。不过给我记住了，计划达成之前，且忍着！” 两人半真半假地扯了会儿淡，聊了聊归翎百无聊赖的助教生涯，曾谋正要挂电话，突然听见那头话锋一转：“哎，你家老爷子见过的怪事多，帮我问一问，听说过借尸还魂吗？” “听过诈尸！” 啪，挂了。 归翎对着话筒忿忿：“态度如此恶劣，不怕我被策反啊！” ———— “诶，后头还有几轮？” 下午原本只有两节口语课，宝贵的空档时间却被辅导员朱诺抢占进行班委选举。沐白依照例坐到最后一排，双目无神地望着台上喋喋不休的舍友宁岸同志，什么跨越生死的重逢、命定的前世情缘，都被层层袭来的倦意挤到了一边。 “……我来自XX省XX市，我的家乡是全国知名的鱼米之乡……” 竞选团支书跟鱼米之乡有啥联系…… “……我从小担任班干，高中时是班里的班长、学习委员，获得过XX省英语竞赛二等奖、XX杯作文竞赛一等奖，XX年省三好学生荣誉称号……” 这一串倒是很耳熟……沐白依迷迷糊糊地想，哪儿听过呢…… 她很快听见前排两个男生咬耳朵：“她就是把口语课上自我介绍的那段翻译了一遍啊……” 沐白依恍然大悟，嘴角一扯，心里一百个认同。身边的宋雨澄毫不顾忌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舍长这篇小论文有点儿过了啊。”她低头在纸上唰唰写了几行字，坚持到宁岸下台的一刻终于起身。 沐白依也觉得宁岸最近活跃得有点装逼。但宋雨澄这般直率的行事风格还是令她钦佩不已。她看着人把写好的选票递到朱诺手里。 “……就这么走了？” “去图书馆，一起吗？” 沐白依摇头。宋雨澄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许主席今晚终于有空陪你了？” 许岷如愿进入校学生会外联部后，接到的头一个任务就是给校迎新晚会拉赞助。据说现任部长相当看好他，国庆假期亲自带着他去学校附近的各个写字楼流窜（沐白依：国庆不放假的公司……你别被骗进传销公司了吧？？？），小两口私下接触的时间居然远不如军训。假期图书馆又闭馆，是以原本计划好甜蜜出游的七天长假，沐白依只能跟舍友组团逛陵京。 N朝古都的秋日风貌美不胜收，但许是这阵子习惯了许岷陪伴，即便身边有舍友们叽叽喳喳，沐白依仍免不了有些空落落的。面对宋雨澄的戳穿，她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我等他下课。” 男色当头，宋雨澄也没啥指望：“我打算刷一套六级真题，你早点回来，指着你帮忙讲解呢。” 沐白依比了个“OK”，留下等待唱票结果。宁岸最终还是红了眼圈——她以十票的巨大落差输给放话“不选我就不是纯爷们”的某男生。在男生数量并不可观的历史系，小姑娘们的汉子心可见一斑。 朱诺偏袒一进校就前前后后帮她做事的宁岸，临时宣布增设“团支部副书记”一职。这一宣布可好，宁岸直接哭出了教室。沐白依不喜欢年纪轻轻就追逐官僚的风气，但想到宁岸在宿舍各种细碎的张罗，不免微微动容。 “明天早上没课，咱们四个溜出去通宵high吧。” 赵回旋没意见，刷题一半的宋雨澄回复十点后没意见。宁岸抽抽搭搭地说要补充体力，抹着眼泪回去补觉了。 沐白依在教室门口等到许岷下课，在他跨出门的一刻窜出挽住胳膊。许岷正低头看手机，吃了一惊，手里的东西直接被夺了过去。 “谁啊，这么争分夺秒？”沐白依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屏幕。一瞬间，两张脸齐刷刷失色。 “没事，继续聊。”她平静地将手机还给许岷。对峙的两人停在教室门口，被赶着下课吃饭的人流冲撞得不太稳。许岷将她拉到一边，紧张地看她：“她就是向我请教两道题。国庆她想来陵京都被我否了，依依，你别乱想。” 人一个正经985在校生，需要向你请教问题？ 沐白依咬了咬下唇，许岷不安地看着她，不过片刻便眉头舒展：“没关系，我相信你。” 笑容真诚又抚慰。许岷轻松不少：“好不容易抽出空，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不想女友摇摇头：“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刚刚舍友落选班委，大家说好陪她解闷，今晚就不陪你了。” 许岷不太愿意放她走，但方才到底理亏，只好问：“几点回来？” 沐白依撒谎：“不超过十点。” 许岷算了算时间：“九点半我给你电话，不回学校就……” “——任君处置！”沐白依朝他挤了挤眼，欢乐地跑开。许岷望着她一身轻松的身影，悄悄握紧了手机。 ———— “去你妈的，丢大发了……” “我从前居然视她为救命稻草……” “要不是姐自身魅力足血条厚……” “挖墙脚……我让你刨，让你刨！” 户外烧烤摊，沐白依恶狠狠咬开鸡翅。宁岸和赵回旋随着她的动作胆战心惊地抖活，仿佛她嘴里正嚼着的是她们的肉。 唯有宋雨澄不慌不忙递菠菜：“来个素的。”瞥了一眼被撂到一边的手机，“喏，又是许主席。” 赵回旋准确报数：“十点四十五。第十个电话，你家许主席也是孜孜不倦。” “孜孜不倦他个鬼。”沐白依将签子扔进盘里，“我看是聊骚完一波，这才想起我来了。” 赵回旋跟宋雨澄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没敢替许岷辩护。 宁岸下午刚经受一波打击洗礼，此刻冷静多了：“可是你跟他闹掰，岂不是便宜了那个女的？” “做梦！”沐白依直勾勾盯着最后一串面筋，“谁吃？” 早撑了的三人连连摆手。沐白依今晚脾气大，饭量也大，待她心满意足地完成扫荡，四人赶赴下一站。刚进大学的小女生知晓的娱乐方式有限，而唯一的老人上辈子与灯红酒绿基本绝缘，是以合计了半天居然想不出什么独特的尽兴路数。 “要不还是KTV……” 学校周边的KTV默契地挂着“凌晨一点闭场”的牌子。 …… 往远处走走就是酒吧一条街。 “一杯加了冰的汽水三十块？？” 姑娘们面对价格表望而生畏。 “去看夜场电影呗。” 四人在阴森可怖的夜场电影海报前踌躇了一阵，最终宁岸率先放弃：“算了，回去吧。万一朱老师查寝，连累你们背处分，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大家本就是陪着她散心，听这话都松了一口气。一道校墙隔绝了平日里的大部分喧嚣，其实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往来车辆依旧繁忙，两边路灯大开，回校的夜路并不难走。 许岷还在电话轰炸，沐白依偏偏不关机，任它震个不停。舍友们都被震得心烦意乱，唯有她在前头闲庭信步，心情好到哼起了小曲儿，惹得人行道另一边的几个男生频频张望。 “哎。”宋雨澄上前拍她，“还是把话说开了。不是说许岷参加过数学竞赛，保不齐真是那女人问他题目呢？” 沐白依“切”了一声。前方马达轰鸣，一组摩托车队逆着非机动车道呼啸而来。姑娘们侧到一边让路，凝神谛听俞心砚的心机往事，谁也没留意其中一辆突然放缓速度。沐白依正循着记忆中的日记，讲述俞心砚又一次向她透露许岷最近跟某位女生关系不一般后，她郁郁寡欢了许久，时值某高校自主招生选拔，一个字都看不进的她自然落选。 突然臀部被人狠狠一捏，沐白依大脑神经瞬间炸开，本能朝身边卯足劲儿地踹。 “哗啦——咣！” “嗷！” 姑娘们吓傻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减速的摩托咸猪手被瘦弱的小女生踹得瞬间失去平衡，在人行道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一条腿被压在自己车下，他还没来得及动弹，沐白依已经冲了过来，第二脚定点准确，两三下就给踹了个满脸开花。 ———— “你好，陵京工大值班室。” “我校历史系大一女生？好的，马上通知辅导员，稍后跟您联系。”值班的安保迅速翻看通讯录，“朱老师，你们班四个女生遇上事儿了……说是小流氓……人都在龙华路派出所……哎，您路上当心！” 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就在此时从门外走进：“还在忙？到点了，我来值，你去里屋休息会儿吧。” 年轻的安保不敢懈怠：“归老师，刚龙华路派出所来电话，咱们学校历史系的女生遇上色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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