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听兰兰竟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吓了一跳,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信上说阿珏要娶什么国公家的女儿,把你遗弃,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信?谁给你和爹写的信?” “信上没有署名,只说他和阿珏相识,看不惯阿珏的所作所为,才给我们写的信。爹才带着我和铁牛哥来了京城。” 兰兰思索了一会儿,心中的疑虑更大,这个匿名写信的人是谁呢?如果真如信中所说,唐珏干嘛还去找自己?千里迢迢跟着自己回乡,又把家里的至亲迎进门? “我不相信阿珏是那样的人。从小你就爱欺负他,他待你小心小意,什么都随着你。要是他想娶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儿,完全可以把你放在老家,自己一人呆在京城啊。”依依道,“他和你成亲时,他才十六,许多读书人都没那么早成亲。要是他有打算,也可以不先和你成亲,像许……许多人那样,碰到那些贵人家的女儿,与你退了亲就好了啊。” 依依把以前的事说了一遍,又道:“爹却说,男人不一样。以前他只在小寺庙里呆着,见过的人少、事也少,你又霸着他。等到了京城,他中了状元,长得又好,不免会看花了眼。我却不信……” 依依还在为唐珏抱打不平,兰兰听到自己以前霸着唐珏,悄悄羞红了脸。在家人眼里,她是强势的一方,唐珏反而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他真待我有这么好?”兰兰不好意思问道。 “你呀……”依依伸手在兰兰脑门上一点,“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一次,你听说荧火虫装在袋子里可以照明,便让阿珏在山上帮你逮。那天晚上有些冷,爹说你发疯,荧火虫要是能照明,还要油灯做什么?可阿珏二话没说,在山上捉了半夜,还用一个透明的袋子装起来,挂到窗前,你高兴了,可他第二天就被冻着,发起烧来。” “那他捉的时候,我干嘛呢?” “你呀……你捉到半截睡着了,还是阿珏把你背了回家。还有,每次去镇上时,路远,哪一次到最后,阿珏不背你?还有,你喜欢吃的东西,阿珏总会偷偷买给你……” 依依还在说,门外忽然吵闹起来。 “我怎么听到铁梅的声音?”依依疑问道。 “啊,我都忘了。”兰兰一拍脑袋,忽然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姐,你不知道吧?大伯娘想让铁梅姐给珏哥哥做妾,所以,她跟来了。” 依依惊得说不出话来:“大伯娘见不得人好。这下,竟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 依依在绣庄里做了两年掌柜,再不是那个被许文斌退亲时哭哭啼啼、毫无主意的小姑娘了。她柳眉一竖道:“妹妹,你放心,国公家的女儿咱们没办法,但铁梅这小蹄子可不能怕她,让她得逞了!” 二人出得门来,看到铁牛正对着铁梅道:“小妹,你怎么也来了?” “哼,兴你来,就不兴我来吗?”柳铁梅在家除了怕顾氏,对任何人都不怯。她才不管柳铁牛的心思。 刚进门时,柳铁梅已把唐珏和兰兰的这个小院巡视了一番,两进的小院,两排青砖大瓦房,还各带着两溜配房,院子里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走到其间,花草的香气充溢鼻孔,与柳家庄的青草气不同,说不出的惬意。整个丰安镇上只有最富的人家才有这排场!她已经止不住地开始畅想自己在这里的生活了。 柳铁梅与大哥说完话,抬头看到依依和兰兰,忙换了副神色,笑意堆满脸颊,快步上来,搀住兰兰和依依的手:“依依姐,兰妹妹,我好想你们。”顾氏在家交待,到了京城,先要讨好些兰兰,等得了男人欢心,再好好享受。 柳铁梅严格执行顾氏的吩咐,刻意造作的声音腻得让人一哆嗦。依依看着铁梅脸上要掉下来的□□,忍住心里的不适道:“铁梅,你这一路来,沾了不少灰尘吧?快洗把脸去。” 铁梅才舍不得擦掉鼓捣了半天的妆粉呢,学着兰兰的样子嘟起嘴道:“依依姐,人家在客栈里都洗好了,还换了新衣服,哪有什么灰尘嘛?对了,前面说要开饭了,咱们快吃去。” 依依又一阵恶寒。兰兰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笑了笑。 英姑正好过来请兰兰去前院吃饭。三姐妹迤逦走进前厅,看柳守义正坐在主位上与唐珏说着什么。来时的抑郁一消而散,代替的是满面红光。 柳铁牛坐在桌尾。依依挨着柳守义坐了,铁梅看了眼唐珏身边的空位,正要上前,被依依拉着坐到了身边。 唐珏朝兰兰招了招手,兰兰上前挨着他坐了。 “都是自家人,大家不要客气。”唐珏把面前的酒杯斟满,又给柳守义和柳铁牛各斟了一杯,“爹和大哥好容易来一趟,我事先却不知道,当罚。”说着唐珏先喝了一杯。 “这不怪你。是我事先没告诉你。”柳守义看了眼兰兰,“以后还请你多照顾兰兰。” “爹说的是什么话。”唐珏道,“兰兰跟我是夫妻,一辈子都会相濡以沫。我要是待她不好,天打五雷轰。” 柳守义不懂什么是“相濡以沫”,但“天打五雷轰”却是明白的,忙道:“有你这句话,爹就放心了。” 柳铁梅看到桌上的饭菜,两眼早就放了光。炸得金黄酥香的卧在盘子里的鸡、泛着油亮光泽的大肘子、又红又大的龙虾、还有滋滋冒着热气的汤锅,以及七八个碟子里没见过、叫不出来名的菜,比自家过年时的还要丰盛百倍!一边的碟子里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绿的、黄的、红的,什么颜色都有,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碟白嫩的包子上还打着绿色的结,真是……麻烦。 “这是青龙寺里的豆腐皮包子。”唐珏夹了一个给柳守义和柳铁牛,又夹了一个给兰兰道,“你以前最喜欢吃了。” 铁梅一听是素包子,没了兴趣,把筷子转向那只屁股朝向自己的肥鸡。 “没想到,这素包子比肉包子还好吃。”柳铁牛尝了一口道。 “嗯。”柳守义点头,对唐珏道,“青龙寺?就是快到京城时经过的那个寺庙吗?有几十里地呢。阿珏,你可别惯着兰兰,她一个乡下姑娘,嘴可没这么叼。” 兰兰吃着包子,听着亲爹对自己的不满,撇了撇嘴,抬头看到依依正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笑,想想刚才依依说的话,忙低下了头。 “没有。”唐珏笑道,“我也喜欢吃。家里的厨子刚好学做过青龙寺里的斋饭,所以就想起来做了。爹来,刚好尝个鲜。” “厨子?”铁梅叫道,“兰妹妹不用做饭吗?每天吃现成的就好了?” “我们娘子哪能做那些粗活。”一边的英姑笑道,“这些当然由下人做了。” 铁梅一听,心里的羡慕妒忌中又增了几分恨。不过想到以后自己也要过这样的日子,心里才舒坦了些。 柳铁牛看妹妹吃饭的样子像是个饿死鬼,觉得丢脸,忙轻轻碰了碰铁梅的手肘。柳铁梅不以为然,看那个肘子没人吃,下手提了过来,抓起来就啃。 旁边的仆人也有些呆了,还没见过女子如此不雅的吃相。柳家的人都只当不认识柳铁梅。柳守义作为叔父,知晓这个小侄女被顾氏惯坏了,咳了两声见没反应,便只当不知。 柳铁牛只想把头埋到碗里去。 唐珏毫不在意,眼睛也懒得往这里扫一眼,一边给柳守义和兰兰布菜,一边轻声回答兰兰的疑问:“阿云?你不用管了,我都安排好了。” 兰兰收了人家外祖一千两银子,没把阿云送到亲爹面前,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唐珏轻轻握了下兰兰的手:“好好吃饭。先吃完饭我再详细告诉你。” 一顿饭吃得人人满意。柳铁梅打了两个响亮的饱嗝,揉着肚子被柳铁牛看不过眼,拉出去了。柳守义看唐珏待兰兰一如既往的耐心体贴,心里的担忧一扫而光。依依本来就不信唐珏会抛弃兰兰,看二人还如以前那样,更开心。 兰兰呢?看唐珏招呼娘家人热情周到,对柳铁梅的行为不看一眼,也不皱一丝眉头。看来果如依依所说,他疼自己疼得厉害,连对柳家上不了台面的人也不生气。 天色已晚,柳守义便和铁牛去休息。兰兰还没与依依说够话,拉着依依又说了会儿往事。 姐妹俩正在低语,柳铁梅进来道:“依依姐,今晚我们咋睡觉?” 依依闻了闻柳铁梅身上的酒味,道:“你喝酒了?” 柳铁梅点点头:“那酒闻着好香,就忍不住喝了些。依依姐要不要尝尝?” 依依摇头:“你要想和我一个屋子里睡,就赶紧把酒气洗掉。我闻到就想吐。” “哼,假正经。”柳铁梅不屑地看了姐妹情深的二人,转身走了。 “唉,这个铁梅。”依依扶着头,“大概得了大伯娘的真传。” 兰兰笑道:“姐姐不用理会她。刚才你说你和爹来了京城后,都听到了什么?” 依依知晓兰兰被人掳后失了记忆,心疼不已,便尽量把自己知道的事说给兰兰听。姐妹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唐珏焦急地喊:“兰兰!” 接着是铁梅喝醉的声音:“珏哥哥,我比不上什么国公家的女儿就算了,兰兰和我一样,都是柳家庄出来的。你既然要娶别人,连我也一块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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