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间过的煎熬，中间庭霜数次病危，好在太医们也不是吃素的。死拖活拖便拖到了腊月二十九。 五天前，朝中封笔，用的是帝慎感上风寒的借口。连贤妃率众妃入驻大高玄殿，用的也是为帝祈福的幌子。 魏冉尽管再忧心，也知道现下是不能再让庭霜成为朝臣攻击的对象。好在经过贾国公府倒台事件后，后宫大体已在魏冉的掌控之中，如今这些谎话，撒起来也方便。至少不怕有人向外透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宫里照例要开宴。自己不能再不出席，否则这事闹得就大了。庭霜生病的这段时间，宗亲、朝臣进宫请安的折子从未断过，魏冉因没心情应付，都推了。 如今这样特殊的日子，如果自己再不出现，宗亲、朝臣一定会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都要进宫来的。 因而刚刚接到通报的魏冉就有些心焦。暗卫来报，纪世达将于年三十未时左右进宫，这样就和宗亲、朝臣们进宫的时辰差不多。届时，贤妃也要领着众妃回宫，以便将内命妇的宫宴办好。 庭霜的病显然是经不得拖，人也不便移动。但如此多外人进宫，虽宫里已经加派了人手，永和宫也被围得铁桶一般。但魏冉怎么也放不下这个心。 魏冉在这样的时刻，反而静下心来，细想：庭霜的这个病，来得并不像单纯的旧疾复发，而且也不像是只针对小小的贵嫔的。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那是已经知道贵嫔就是庭霜，或只是想让他的后宫乱一阵子，以图谋什么？毕竟这样的时节，庭霜突然的倒下，也太巧合了。而且之前自己并没有太正意江临雪，所以在她宫人的挑选上并没有多用心。如今看来，这个永和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没有能被庭霜治理得太严密。可就是说，别人从永和宫下手完全是有可能的。 如今纪世达已经日夜兼程，再快也不可能。而庭霜的病，多耽误一刻都是极大的风险。 也就是说，庭霜的病必须在年三十这样特殊的日子来施针诊治。如果说暗害的人想出手，明天便是最好的时间。 要保证万无一失，魏冉心中思量，一味的防着，终不是办法。于是，魏冉便宣林石懿、魏忠顺进宫。至于庆国候府，魏冉是不敢轻信的，虽说是江临雪的母家，但这永和宫本应该由庆国候府的人看着，这样的看护下，还是没能保着江临雪，也是不能尽信了。 这边魏冉宣兵部林尚书进宫的消息一出，右相府的人便坐不住了。右相殷牟，看着下面哆哆嗦嗦的户部尚书，心中也是无奈。这个户部尚书毛兆庐，做事是一把好手，就是这性子急燥有余而沉稳不足。早年间拜入自己门下，帮着自己也做了不少事，先帝也是颇为赏识其才华。不想年纪越大，胆子却越发小了。如今他这个样子，要不是怕户部出缺，便宜了左相，自己还真是有心要把他换了。 殷牟叹了口气，道：“你慌个什么事，多大的事，年二十九往我家里跑？” 毛大人也是没办法，急道：“恩师不知，就是已经年二十九了，这时皇上宣林尚书进宫，怕是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 殷牟在心里真是要翻白眼了，心想你真是个无事忙，自己谋划的事还没出手呢，皇帝如何知道？但殷相还是心中有数，对付毛大人的办法还不能急，你一急，他比你更急，照他的个性还真能坏事。 殷牟只得安慰道：“皇上身体抱恙，已经五日未上朝了。日常的事务，不急的都由我和左相商议着拟条程，他也不细看。再者，军响已经付运，出了问题和你这个户部尚书有何关系？我看林尚书入宫，应该是有别的事，兆庐莫要慌了神。还是回家好好叮嘱老妻，不要再像去年一样，在宫宴中出事才好。” 毛大人的妻子周氏是他的发妻，为人直爽，出生不高。之前，一直在老家为毛大人孝顺父母，去岁才被接来团聚。毛府之前一直是毛大人在京城娶的平妻尤氏主礼，因前岁得病去了，是以，才接了这个老妻来京。但这个妻子一直待在老家，来京城后，总是不能融于京城的贵人圈子，还时时闹出笑话。 去年宫宴，毛大人的老妻向德妃娘娘讨要宫宴中使用的描金花珐琅酒壶，被德妃娘娘当众斥责，要宫里的教习嬷嬷去毛府教导这位毛夫人宫廷礼仪。弄得毛大人在朝堂之上甚是尴尬。 如今殷牟说出此话，之于毛大人而言，已经不是好话了。毛大人再着急，也只能告退。 毛大人走后，殷牟望了望身边的谋士冯罡，问道：“宫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冯罡回道：“安排下了，但目下永和宫的情况，是什么消息都探不出来，可是还按照之前的安排行事？” 殷牟冷笑道：“这一局，反倒得了个意外。没想到贵嫔还有点子手段，能拢住那小子的心。虽不知皇上是真病还是假病，这贵嫔一定是病了。如今皇上在永和宫养病，可见不是在意她，就是信任她。如果她命大，没死，倒是可以拉拢一下，为我们所用。” 冯罡不想殷相居然是这心思，问道：“这贵嫔可是庆国候府的嫡女，相爷如何能肯定她能为我们所用？” 殷牟回道：“拉拢试试，女人嘛，不过就是荣华富贵。如果拉拢不了，就除了。这有何难？不值什么！” 冯罡笑道：“相爷圣明。那明晚？” 殷牟严色道：“照原计划行事！” 右相这里谋算得正好，左相府里也不安生。 沈算看着自家的谋士和探子，问道：“你们说右相明晚要进宫救贾太后？” 那探子回道：“据我们在殷家的暗丁递出的消息，八成是要如此。” 沈算想想，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便吩咐道：“叫我们的人盯紧了。殷牟那个老东西精着呢，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要去皇宫暗牢里救那两个废人，必是有谋算的。或者，有什么把柄握在那两个女人手里。贵嫔的病，看来也是右相的手笔了。” 那探子答道：“这个我们的人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消息说，右相为此次行动，启用了在宫中的大半人手，估计是大手笔。” 沈算笑道：“那我就帮他一把，但人最后要落到我的手里。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对右相如此重要。” 那探子问道：“相爷是要出手相助吗？” 沈算看了看那探子，说道：“不用太麻烦，找点子人，去闯闯永和宫，随便探探那位贵嫔的病。能探到最好，探不到就撤回来，不要有大损伤便是。其他的人盯紧右相的人，务必将人给我带回来。” 探子答道：“遵命！”，便退下了。 林尚书入宫后，看到的是魏冉有点苍白的脸和几乎瘦了一圈的身形。这个样子，明天出现在宫宴上，说是病了这几日，估计也是没人不信的。 魏冉见他来了，示意他入座，命人给他上茶，并将林琅叫到了主殿来。不一会儿，魏忠顺也来了。 魏冉见人都到齐了，才说道：“贵嫔的病朕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在场的除魏忠顺不解地看着魏冉，其他人都没有表态，等着魏冉往下说。 魏冉接着说道：“朕想着纪世达明日进宫，阿姐的病也不可再拖了，因而明日这永和宫中，什么事也不能出。而且，即便朕听到永和宫里出事，朕也不能来！” 林琅听着心中一惊，估计是魏冉查出了什么，便问道：“陛下可是查出了什么？” 魏冉说道：“朕心中有数。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将这永和宫布置好了，阿姐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林石懿问道：“皇上叫我来，是要动用京郊御林军？” 魏冉看了看林石懿，想着：真是个可造之材，不多话，也沉稳，为人也是机智。便和声问道：“只一天，可来得及？” 林石懿问道：“调多少人马？” 魏冉说道：“不多，两千，一千人马守着永和宫，一千人马守着宫中暗牢。” 林石懿答道：“足够。兵符拿来，可有其他的要求。” 魏冉说道：“简单。永和宫，无人能进即可。宫中暗牢，放人进去救完人，找到被救之人的落脚处也就行了。其他的，金羽卫会有人安排人去做。” 林石懿接过刘意送到他手中的绿色兵符，答道：“臣明白了。时间紧迫，臣先告退。” 林琅见林石懿要走，叫道：“大哥，我和阿姐就拜托你了。” 林石懿回头只说了句“放心”，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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