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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高几可摘星,高台之上灯火辉煌,凉风习习,吹皱池水,摇动烛焰,明月如钩,管弦声脆,甄昊与姜赢端坐在正上座,太师甄广昌紧挨在坐下,华阳夫人与左师墨廷坐在右侧,王叔安和安成君列坐在左侧,随后便是妘姬。    所谓三公会,原本是姜国君主在面临一些重大之事时,临时召开的一种议会,三公是个统称,即指重臣,但诸国传统,任人唯亲,所以这三公,一般都是君主的尊长。    譬如现在坐下的一众,王叔安是先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的亲叔父,而王叔程,即安成君也是他的叔父,与先王关系甚好,应该是当年站队成功的一员。    而他最不熟悉的是太师甄广昌,老者虽然白发苍苍,倒是红光满面,年纪最长,是先王的叔父,他的叔祖父,历经三朝,是为姜国元老,虽然脸上笑呵呵的,大有一种儿童的痴态,甄昊却觉得此人是大智若愚。    左右见甄昊举杯,一时管弦之声暂停,甄昊举杯朝众人笑道:“此是家宴,诸位不必拘束。”他接受华阳夫人与王叔安的意见,将三公会与家宴合而为一,这样华阳夫人与妘姬在坐,也不显得那么突兀。    但仍旧有人不满,“如何妘夫人在此?”这是安成君的声音,先是不满,后是嘲弄:“难道妘姬是要为我等献舞?”    妘姬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心却道:想看老娘跳舞,你也配,前几个亡国身死,你算个什么东西。虽然怒气腾腾,但她还是忍住了,如今三公列坐凤凰台,可不是在她的闺房,由不得她胡闹。    甄安见了轻咳一声,道:“安成君不可无礼。”    甄昊也接道:“是寡人请她来的,为了与小夏国结盟一事。”    安成君听了顿时不满,只见他从鼻孔中喷出一丝白气,冷笑道:“一介女流,也敢妄言国事。”    妘姬差点将口中的酒水喷出来,一介女流,当年被华太后压着打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她媚眼转波,咯咯咯笑了起来:“那请安成君前往小夏国商议结盟可乎?”    安成君听了将手中的酒盏,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怒道:“贱夷不知伦理,菇毛饮血,野蛮至极,况且数次扰乱吾国边境,杀烧抢掠,无所不为,何谈结盟,莫说如今没有适龄的王姬堪配,就是有,贱夷何德,也堪配与吾姜结盟!”    甄昊听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坐下一众,安成君怒气冲冲,王叔安却拿着筷子吃菜,华阳夫人与左师墨廷正在说话,而甄太师眯着眼,像是在瞌睡,甄昊夹了个菜,入口只觉得好吃,便给姜赢夹了点,姜赢尝了尝,对他微微一笑。    妘姬衣袖掩面,娇笑道:“鲁国有礼,所以扣留李使君。”甄昊正要和姜赢说话,听了这话,突然发现,妘姬前后说了两种话,一种是他听得懂的,一种是他听不太懂的,但他还是听得出来那是鲁语。    不仅如此,妘姬的话似乎还有意识的模仿了安成君的口音,即便是官话,也带有一些口音,他还好些,安成君年长,虽然听得懂,但却能发现明显的不同之处。    安成君满脸愤怒,一时从脖子上红到耳根,“你!”    妘姬却不为所动继续道:“若不图求结盟,那么华阳将军的数十万大军如何能轻易南下,万一夷人趁机南下又当如何?当初尔提议往鲁国结好,结果如何?真是可笑。”    王叔安听了,突然出声打断道:“妘姬,好了,这酒味甘,你不是素来喜欢吗?”    甄昊这才反应过来,当年先王之母,王叔安之母,也就是他的奶奶,就是鲁国王姬,而王叔安成君,亦是鲁女所生,所以他们都能说鲁语,而他自己隔了一代的缘故,所以只能听得懂一些。    他也略有所闻,妘姬不仅貌美,更能通五国之语,或许是她在外流亡多年的缘故,所以她通晓各地俗语,而现在看来,这女子应该是语言学习能力极强,此番妘姬毛遂自荐要前往小夏国,应该也是因为她能通夷人的语言,这译官在朝,地位其实并不高,但却是一种稀缺型人才,而姜国贱夷,所以能懂夷人的语言的就更少了,况且译官终究不如使臣能直接进行交流来的强。     “哼!妇人短视!”安成君听见妘姬的讥讽,脸都青了,与鲁国交谈一事本就由他负责,谁知鲁王如何不讲情面。    他一挥袖,站起身道:“臣以为,虽然鲁国之事受阻,却不如遣使臣往戴国结盟,戴国虽远,却比小夏国更加可行,姜与小夏国路径不通,言语不通,况且自古以来,没有与蛮人结盟的道理,臣以为断不能与夷人相交,叫别人耻笑了去!”    他说的激昂,突然却听到一声轻笑在台上荡漾,是华阳夫人朝安成君笑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倒让妾想起了那二十多年前迁都一事了,只是那二十多年前,安成君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话一落,一瞬间,整个凤凰台静得落针可闻,甄昊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显然这句话勾起了众人的回忆,甄昊看了一笑,悄悄地将自己与姜赢杯中的酒往旁边一折,换了杯茶。    原来当年姜华合流,姜国版图陡然一扩,正是朝内外喜气洋洋,先王却突然发下一道召命,要迁都到洛邑,当然姜国版图大张,旧的王城自然不再合适,故此多方考虑选定了洛邑,但同样有一批老臣,眷恋故土,不肯迁移,而当年安成君与王叔安皆是力挺先王,更痛斥旧臣为老古板,朝臣们辩驳了三天,才终是定下来。    安成君听华阳夫人一说,突然有片刻失神,从壮志凌云的少年时到如今,究竟什么东西变了?    风吹皱杯盏中的清酒,将他的身影吹散,安成君冷哼一声:“大王若真的图求改变,不如先废黩这赢氏女。”    又来了,甄昊一瞥姜赢仍是面色如水,甚至有一丝笑意,甄昊想了想端起酒杯,缓缓笑道:“叔父是想让寡人自裁?造成今天之局全在寡人,不若寡人一死以谢天下,再另择贤主,届时王后也一并换了,一举两得,岂不是妙哉,王叔以为谁合适呢?”    安成君一惊,吓得登时离座,拜倒道:“臣失言,臣罪该万死!”    甄昊笑了起来,“寡人不过是说玩笑话而已,左右侍卫何在?还不赶紧扶叔父起来。”    安成君被搀回座位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挽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突然听到几声咳嗽,原来是太师甄广昌眯眼笑道:“吵什么,我倒觉着这孙女儿不错,长得跟个仙女似的,”一旁的侍从见了,贴耳低声提醒道:“太师,那台上的可不是什么孙女儿,是王后。”    “哈?我听不见,”甄广昌沙哑的声音说着又咳了起来,却突又自顾自的笑道:“凤凰台上落凤凰,凤凰振翅驭四方,凤凰清啸出高台,天下百鸟停呕哑,大王隆恩,赐下家宴,大王年轻,江山怎会不可图,届时万邦朝拜,岂不是盛世。”说着自顾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没一下又眯着眼似乎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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