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不够使力,手腕太僵硬,脚重心不够,头髮太长。』 『这跟头髮没关係吧…』 下午日阳持续往西边进行旅程。由龙马和樱乃组成的双打,虽达到一定程度的默契,却依旧徘徊在樱乃,动作尚有进步空间、龙马双打上至基础下至初级的龟速当中。虽然控球局掌握到了他们手上,但是3-1的情况并非想像中容易推翻。 橄榄绿球场因着数之不尽的选手们使用,仔细一瞧地面,均可以发现斑驳的黑色擦球痕迹,是为了证明他们存在的证明,宛如美国Rock Walk的手印。不管有不有名。其中龙马一边某个底线球影,精确瞄准而有力的擦痕,亦即龙雅的实力证据。 『好厉害…龙雅你这球打的很漂亮阿!』 『这该多亏小杏掩饰得漂亮喔,而且人又可爱。』 『龙雅你就是爱说笑,这两句不太相关吧。』 『怎麽不相关呢,这是才貌兼备的意思阿。』 『哈哈哈,那就多谢夸奖囉!』 面对橘杏,他一概直接未经婉转的表扬,同样打算在橘杏甜美笑眼,留下迷人绅士的证明。他们站在一起,提握各自的球拍,橘杏三颗爱心别緻髮夹,跟随她活泼,快又敏捷的神经,流洩光彩,似乎正如她的话语,极力回应。而龙雅高挑精壮的身躯看来,那优雅得吊而郎当,擒着上扬嘴角的低沉嗓音,儘管语出的言语彬彬有礼,偶尔流露调戏般的赞美,照样回复橘杏。 却彷佛于欢腾的交流中,缺乏了什麽。 菜菜子从后面观察,只觉得龙雅, 刻意为之。 然而真实情形,她也说不上嘴。 『龙雅先生,一直在赞美橘的妹妹呢。或许是我想多了。』 那人启齿,菜菜子回神明白,果然不是一味的猜测。睇一会不二周助侧面挂记的温柔笑靥,她有些感触,亦如他的话意。总是赞美别人时,心闸道流窜的感想,不可揭露,因而被人称作疏离的神秘感。 往往赞赏别人的背后,一把不能窥探的心灵深处。 是孤独,是隔阂。 从龙雅述说网球的气定神閒中, 未挖掘的另一面。 『老实话,我直到现在,都不了解龙雅在想什麽、想要什麽…』 他们坐在球场边的休息椅。幸许是不二开启话匣子,菜菜子心声逐渐流露。从手心直冒温热汗渍,浸湿着球拍柄,自然而感伤,由于不甚掌握跟龙雅的相处模式。他的时而疏远、时而附合。 『只希望他,不要为了我们,勉强自己才好。』微低的直线留海一抬,眼裡包藏着对他无限的关切,唯独唇办的狐形,浅得乏人问津。 『我只要他快乐。』 他一定也不知所措吧…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黑暗的深处…不熟悉的国度、暖床边。 『…菜菜子姊,你知道吗?网球呢,只要越努力回击,赛况也会沸腾到最高点。观众会因为那个选手而增加掌声。』 他说,菜菜子转眼不二,脸表狐疑,于是他再补充道。 打网球虽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胜利跟乐趣,不过众人的鼓舞也是必要,是选手们倒吃甘蔗的证明。 『这是刚刚和龙雅先生聊天,他对我说的喔。』 不二嘴巴的笑意亲切,于他眼中,他第一次觉得菜菜子和过去的他极度相似。在不二裕太的事情上,不知如何相处的烦恼,他深有领悟。家人与家人间,进退两难的隔阂。 如果将这份原理放作亲情,作为观众或亲人, 也能够苦尽甘来。 因为是家人,可以有理解彼此的资格。 这就像球场上的竞争对手,可以用网球了解。 龙马和龙雅能够如此。 那麽连繫他们的这份血液……如果, 『你说得有道理呢…谢谢你。』 也拥有从地狱解脱,回归自然的力量。 局数7-5。龙雅橘杏组获胜。 扣除获胜的龙雅旋即到洗手间,战败的龙马仍旧一副,我对双打本就一窍不通的毫不在意,对于这场比赛,皆是“这是场好比赛”的赞评。而橘杏与樱乃相互和平握手的姿容,不外乎是种尊敬。她记得,她曾和她们有数面之缘,所以当午候馀光,映射她们可爱稚嫩的脸庞,她却觉得弹指间照亮的,是樱乃和橘杏骨子裡的志气。 她们也和龙马一样,成长不少。 菜菜子暗栩,欣慰的心情沾满思绪。 『怎麽,这次换你们占走了是吗。』 球场对面一人踩踏着地面,正好是不久前,龙雅扣杀时的球痕位置。然而彼时刻,无人留心至此。仅仅在乎那个男人的脸,笼罩在微长的留海、浅灰色连身帽赐予的阴影,像足截断军队入城的悍卫战将,又彷佛高一等级,犹如西洋旗中的贵族骑士。 来无影去无纵的印象。 至于,职守在他身旁的人大男孩,则一显僕人安份木纳之姿。庞大躯体下面无表情,黑水银般的滚圆双眼,特写出奇异的天真无邪。诡异到现今他的气息,依然和他守护的人,倾洩高傲富贵帝王气质,相差悬殊。但也因为他的特别,众人除了菜菜子,皆知晓来者何人。 人称帝王的他手握球拍低首,徐徐而进,橘杏不知为何,伴随他一步一脚印,开始假想自己,正穿着警戒铠甲,愈加愈多。似是想起了初识时,他扣留她手腕的蛮恨。 『我说过,这裡是大家共用的,你经常来不也知道嘛。』 『哼,安心吧,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争场地。』 语毕,球拍指向了越前龙马。 『是来碰碰很久不见的竞敌,顺便单挑罢了,阿嗯。』话音一落,眼神故然居高临下,『来跟我打一场吧,越前。』 『不要。』 ,..... ...... 而越前龙马斩钉截铁应答, 华丽转身的乾脆,故然。 『我累都累死了。只怪你出现时机,』一顿,发直两眼, 『太不华丽了。』 女孩们小心探究那个男孩,却无法锐减他抖眼,僵持自我笑容,惨遭邀约跳舞被拒的尴尬。另一边的不二照旧笑着,隔岸观火的模样。 这小子。他暗语,内心不断翻腾。 『反正越前都说不跟你打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橘杏扭头,宣告着送客,语调依旧不客气。 『你生气起来还是一样可爱嘛。阿嗯?』 『少胡扯了,这次我可不会跟你谈什麽条件。』 她意旨去年,意气用事下显些答应约会一事,反倒令他灵光一闪。于他而言,只要能和龙马比赛,赢得空前绝后的荣耀,也由不得什麽手段。 『看来用普通方式,你是不会乖乖就范。』 他说,斜睨了菜菜子,紧盯猎物的眼,自负、孤傲,『少有的大美女,阿嗯~』 那人没来由地道,注视她身下白色简约,裙长恰当好处的网球装,刻画她苗条曲线。晃刻间,他逼近身子,这使她浑身不自在。 『若橘的妹妹没空,那就换这位陪本大爷吧。』 什麽?! 菜菜子睁圆眼,不可置信。 紧随龙马“喂”的一声,橘杏跟樱乃面面相觑,不二预备阻止的脚步,菜菜子只是蹙眉,任凭他的气息靠近。每当他步步向前,菜菜子鬱卒的心思愈感慨。 现在的孩子…早熟到这种地步了。 心吋,完全没考量到自身的处境。 并在点到早熟一词,联想到另一人。 『看来你搭讪的技巧挺差劲的。』众目睽睽之下,她联想的另一人从后发声,『从刚刚看你来听到现在,连我都庆幸自己是男的呐。』 球拍笔直地挥向他,龙雅笑盈盈得暗侃,轻挑莫测,不过,更让菜菜子在乎得,莫非龙雅与那名少年的距离,仅仅隔了网球拍和她的人身,而她和他间距,贴近至零。呼吐的甘甜气味,吹拂她几千髮丝,宽广躯体下来,皆靠得菜菜子紧缩瞳孔,再度感受到龙雅非凡的压迫感。狂拨心弦,触碰柔软脆弱的魂魄。另外还有橘杏的。 从他来开始… 那不就是从他挑弄她以前就在了?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急时援助她, 橘杏敲推龙雅的字句,得出结论。不免在意。 可事至既此,徘徊在两名男子的对决,始终展开了。 『让我当你对手怎麽样,小少爷?』轻轻拨开菜菜子,视线集中于他。 『哼,你是越前的哥哥是吗。可别沉醉在我华丽的球技之下。』 眼角泪痣展露头角,迹部景吾朝越前龙雅,自负称势道。 那场空前绝后大战已过多时,菜菜子早抛之脑后。 固然现下十月的东京青春台,鑑于秋晚时节,下午六点一来夜幕便倾巢降临,她只知道眼前龙马房内,有她必须面对的龙雅,无关早晚和春夏秋冬,甚至是网球场中莫名其妙的掌声。 比赛起初,是龙雅遥遥领先,以5比1的方式打击迹部。当对手使出一记冰之世界打算扭转局面的时候,龙雅一声不响地接住球,破灭迹部的计画。只不过,对方心未死,为了接球,右手臂惨遭直冲网球架的勐烈遽撞。与之同时,球俨然从龙雅而后飞过,比数到达5比2。 而后不了了之-- 因为龙雅临时喊道“不打了,真扫兴”的随性。 此一结果想当然尔,引来迹部被诋毁自尊心的爆炸。语发“我不需要你同情”的不满。可是当龙雅来到他身旁,故意勐拉迹部右手臂好提起他的身子,造成他吃痛隐叫,片刻噤声了。 --这是场好比赛,对吧。你们也给点掌声呀。 他向众人扭头灿烂微笑,听来像是种命令。 恶魔对受蛊惑的人类,所开出的生命条约。 逐渐地,从面有难色、忧心忡忡的桦地开始,到橘杏、樱乃,再来不二,除了龙马和她自己,拍打微弱不自然的掌声。唯恐是为了让迹部罢休赶紧送医,这本就是场微不足道的踢馆之争,可他们都明白,再也没有比这类鼓掌,更伤自尊心的。 掌声片片作响,菜菜子只见到龙雅,右手立马扣住迹部后颈,到他耳边低诉悄悄话。她不知道他说了什麽,却知道在他向迹部出言秘密之际,龙雅迤逦上吊的盈眸,□□裸地朝她瞥一阵子。穿越过她斜前方的桦地、橘杏,侧面一眼直勾勾凝视菜菜子。简直是根神棍贯穿她的心脏、直抵她的玄圃。 何其战慄的眼神及言语,迹部一发不语,低头咬嘴满腔不甘心。六人的一日郊游,草草画下句点。支使菜菜子则心头一紧,从回家路上折回寺庙的家。 到底在你的身上,家人和自尊, 你的巨大梦想,还有理论可循吗? 由于房数不够,龙雅和龙马暂时挤进一间房间,只要等到储藏室的东西全数整理完毕,龙雅自然有他专属的房间。若他和越前夫妇,能从忙碌上班时间,有閒暇整顿的话。 思至此,菜菜子不禁困惑, 龙雅来到日本后,到哪应徵什麽工作。 至今这一切,皆无人得知。 轻扣木门,来人得正好是他。 顷刻间,他们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像这样两人单独照面, 大概是再度相会的一个月来头一遭。 『…怎麽这时间又回来了,姊?』 龙雅微现伤脑筋的笑道,斜侧过脸,撩拨额前髮梢,『你找小不点的话,他去洗澡了。』 『不…』她否认后言,低眸,『我是来找你的。』 话一出,龙雅愣眼,默不作声。 唯有她鼓起勇气。 『今天我很开心。如果龙雅没有来的话,都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等到家人出游的机会。』 『……』 『这样说有点不知足,叔叔跟婶婶虽然能够陪我,但他们毕竟不是我的亲身父母。所以真正意义上的家庭郊游,龙雅你』 『哈,这没什麽的,姊。小事一桩。』 倏忽,他像是明白菜菜子的含意,截下话语,一摆苦笑。殊不知,他这般客套话在她听来,隐含一种闪避意味。 至少她知道,他从不是那种别人说真心话时,刻意插话的人。因为他也曾在一年前说过,除非是急性子,倾听他人的心裡话,也是他作为男人的工作之一。 当今的龙雅,正一一打破他自己的原则。 菜菜子定睛一眼,五味杂陈的心绪倒映瞳孔。 『龙雅…我希望能跟你谈谈。』 她将这些细节视作警讯,只因为她在乎他。 最起码的关心,因为他是…… 『但我觉得,我们没什麽好谈的阿,姊。』 他戳破她的关心,笑容苦涩将近自嘲,『你不已经决定,这样就好了吧。』 ……唉? 她看着他收敛的笑容,开始暗地咀嚼龙雅含蓄的语意。可到了一半,脑门似乎有道开关遏止她继续思考下去,正警示着她,底部禁忌非她能无心掌握, 除非有意。 『我或许有的时候疏忽掉你,但只是一时的。』 『龙雅…』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暂,但今后我不会再冷落你了,放心吧。』 明明是叫她安心的温柔,菜菜子却感觉, 发言的龙雅,离她越来越遥远。 『别这样。』心慌之际,她不自觉起头, 『你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迁就我!』 未料,适得其反。 『…沉重的话好像太多囉,姊。』低头续道,『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不过呢…』 『不这样做,你执意迁就我,也会痛苦。要是你真不愿意,就到此为止吧。』 『还是不要跟我牵扯太多喔,就算你是…』 “就算你是我的姊姊。” 他欲言,又收拢到喉咙。 『…没事,就这样啦,拜~』 儘管对方,已知道这句后半的意思。 心口的疮洞愈开愈大。 似若愉悦的话音结尾,便是他关上房门的声响。 何谓迁就,意即委曲自己成全别人的意思。 往往过头,即招来没有主见, 失去自我原则的贬义。 说穿了,他和她,真是迁就彼此, 还是个别的自己。 以维护心中的堡垒。 菜菜子望着房门,始终了解些事情。于是思索了半晌,再一次敲门。而当龙雅开启之际,龙马正好边走边擦拭墨绿头髮,站在一旁。皆注意着,低头抿嘴的她。 心中的堡垒万一崩塌,还有力量建立新的。 因为他们作为人,绝对无法放弃永恆的爱。 『…有件事你错了,龙雅。』 『坦白说,你愿不愿迁就我,根本都无所谓。但是…』 这份永恆,早在他们出生时,就决定好了。 啪---------! 一计巴掌赏在龙雅英挺的脸庞,并在他感受到疼痛之前,让他留的意识:是越前菜菜子给的。而后, 啪---------! 她再从另一面打上去。 啪---------! 啪---------! 在他未来得及反应情况时,她扬手,总共左右来回打了他四计耳光。场面狠得惨不忍睹,连站在旁边的龙马,手中毛巾无意识地脱落,吓得目瞪口呆。深觉到,原来自家表姊一发火,何等残暴。 至于越前龙雅,直至双颊隐隐作痛, 才缓缓移回视线,愣神地凝眼菜菜子。 木然听闻她的暧昧。 和她温柔饮恨的莞尔。 『迁就你,我一点也不痛苦,龙雅。就算,』 『你不是我的弟弟,也会如此。』 所以她希望他也可以。 语罢,她即转身,承着轻盈步伐离开越前家,慢慢任由眼眶的雾水,泻下十月秋季少有的心之雨。如今龙雅的表情为何,已无探究的意义。即刻当时,他速缩瞳孔,听得她最后那句话,沉入心海的执念,激动地翻涌。 若有一方强烈迁就彼此, 就无法心意相通了吧。 她打他,会痛苦。但是不打,会更痛苦。 然而只要他能把持自己, 这份迁就便有可能不再辛苦, 一旦自然接受彼此的迁就,而不感到痛苦, 他们就是适合彼此的人吧。 ……适合彼此的家人。 她愿意这样想着。 周日结束,事隔一星期,当菜菜子回到越前家帮忙做日式早餐时,龙雅早已不见踪影。随之,才从龙马口中知悉,龙雅自动搬出宅邸,自行在外租房子,为他们争执过去的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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