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如果我坚持我的路，你会对我开枪吗？”阿古斯低下头想了会儿，慢慢抬起头，深情的注释她。 墨子卿难过的摇头：“教授，存在心里的人都成了疼痛，别逼我做选择。” “你只是一个警察，只是来度假的，何必趟这浑水？” “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我虽不是军人，但我生来就适合做战士。”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最好的学生，果然是我的骄傲。” 阿古斯笑了，抬起头看着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四年来最快乐的日子，就是每个周末都能见到的人，用尽手段，让她变成最棒的那一个。 然后，成为自己今天最大的阻碍。 “艾文，到我这里来吧。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抉择，没有为难，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阿古斯仍然不愿放弃她。 “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师父的教诲，身为他的徒弟，不敢违背。” “真的没有商量吗？” 墨子卿瞟了眼依然被挟持的姜暮烟：“当然有。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阿古斯有些意外。 “你说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说着慢慢走向他。 “是的。” “什么都能舍得？” “当然。” 来到阿古斯面前站定，仔细看着这张脸。果然经过岁月的变迁，终将留不住往日的青春。 “告诉我，你如何舍得。”轻声细语艰难的看着他，伸出左手，抓住姜暮烟的手臂，慢慢往自己这边拽。 挟持的手下立刻用枪指着她的头：“你想干什么？” 墨子卿根本不看那把枪，从始至终死死地盯着阿古斯：“你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能给我。” “···”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松开手上的引爆器。到时一了百了，我还得感谢你，帮我解脱这惨烈的人生。” 徐大荣的声音出现在柳时镇的耳机里：“Big boss. 怎么办？” 柳时镇明白他的意思，若是炸弹真的引爆，不要说姜暮烟，这整栋房子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跑。但他们此时并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能将赌注押在墨子卿身上。做了个手势，让手下们按兵不动。 阿古斯的手在微微颤抖，虽然自己做事狠辣，但对眼前之人，还是做不到让她香消玉殒。他想看到她活着，开心地活着，快乐的活着。 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她对自己的依赖和不舍，看到了这段时间不得不面对的为难。面对包含了千言万语的一汪清水，他怎能忍心？ 另一边的阿尔法成员紧张到手心冒汗，四周安静的好像能听到一根针的坠落。 僵持了足足一分钟，阿古斯终于轻轻一抬手，示意手下放人。 “Boss？” “给她。” 手下虽不解，但也得听从命令。 墨子卿将姜暮烟拽到自己身后，倒退着慢慢走。心里庆幸着眼前这位大叔，至少还能念一点旧情，否则可真是不好办。 姜暮烟机械的走着，实际上是被墨子卿推着走过来。经过一夜的囚禁，双腿已经没有力气，或者说早就虚脱了。用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柳时镇，小心翼翼的走着。 这几步路，双腿却犹如千斤重。 “史努比，拆弹。”柳时镇扶住即将倒下的姜暮烟，将她安置到门外的台阶上。 “是，长官。”崔中士开始拆弹。 “我···”姜暮烟使劲忍着哭声。 “别怕，包括陆军士官学校在内的15年军旅生涯中，我还没见过崔中士拆不了的炸弹，相信他。”柳时镇只能尽力安慰她的情绪，以求把晃动的幅度降到最低。 姜暮烟微微点了点头，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没用多久，崔中士就找到了那个连接遥控器的信号装置，切断了信号，阿古斯手里的遥控也就失去了作用。 柳时镇担心着里面的人，再次返回走廊。 姜暮烟难过的看着墨子卿的背影，深吸一口气。一个女人在经历这么多变故之后，还能尽可能的笑对人生，该是多么艰难的事啊。 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有时她会有忧伤的表情，但对身边人却是极好的，也非常照顾别人的情绪。却没想到，竟然是用如此不同常人的坚韧，保持着那艰难的微笑。 “你想要的我给了，那么我想要的呢？”阿古斯看着她。 墨子卿眨眨眼笑了：“只要你帮我除掉701，我的命，你随时可以拿去。” “不可以！”柳时镇大声阻止。 阿古斯看看柳时镇又看看墨子卿：“我只想问你，若我回头，你还在不在？” 墨子卿咬着嘴角，继续扯开那个笑容：“行尸走肉的生活，太空虚。” “行尸走肉？呵呵。”阿古斯笑了：“一个是我最好的学生，一个是我曾经的战友，都想要我的命。我该给谁呢？” 墨子卿迅速看了柳时镇一眼，迅速挡在他身前：“他是我的朋友，不准动他。” 柳时镇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待在我身后。” “你要保护的人真多啊，为什么我不在那里面？”阿古斯看着二人的行为，不禁苦笑。 “当你放弃信仰时，也放弃了我。”墨子卿还是从柳时镇身后走出来。 “我不想放弃你。”阿古斯摇着头。 “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真多啊。” “教授，你错了。就因为越来越少，我才会以死相拼，片甲不留。” “以死相拼···片甲不留···”阿古斯轻叹。 “是你将我带上这条路，把我训练成战士，我谢谢你。” “呵~~真不知是不是对的。” 墨子卿也很难过：“是啊，教官曾经告诉我，你说我走上了这条路，也不知是福是祸。” 看着她坚毅的表情咬咬牙，阿古斯换上轻松的表情看着柳时镇：“大尉，你很关心她呀，坦白说，你了解她吗？” “用不着你来教我。”柳时镇冷冷回答。 “第一次见她，我就喜欢她。小小年纪就有侠义心肠，强大的体魄，敏锐的洞察力，和快速的反应能力。当时我就知道，她会成为一个让对手害怕的战士。” 柳时镇瞪着他。 “直到今天，初心不变。”阿古斯满眼的欣赏：“有她在，想杀你的心，怕是也无法实现了。” 柳时镇继续瞪着他。 阿古斯轻笑：“不明白？如果只有一条路，只要能保你周全，她是绝对不会吝啬，与我同归于尽的。” 柳时镇猛地看向墨子卿。 “我没那么无聊，别分神，让人有机可乘。”墨子卿微微歪头。 “艾文，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了解你的，除了你师父就是我了吧？”阿古斯满眼宠爱。 墨子卿词穷了，的确，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程度，绝不亚于教官。 “你的人格，我何曾看错？” “也许吧。你说你了解我，心疼我。懂我的人越来越少，我越来越孤独，你却在旁边看热闹？” “对不起，你身上任何一点，都值得人爱。” “你以为我拥有很多吗？我到底还剩下些什么？你最清楚。” 柳时镇隐隐感觉到这场谈判，似乎快要结束了，轻声对身边人嘱咐：“子卿，小心点。” “没关系，我的本事有一半是他教的，如果我注定死在他手里，就当做是还了他的恩情吧。”墨子卿对阿古斯展开一个笑容。 “我怎么舍得？”阿古斯扔掉了手里的遥控器，炸弹却没有爆炸，他便知晓那边已经成功拆除了。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看向墨子卿：“亲爱的艾文，我永远爱你。” 说着迅速抬起枪，向柳时镇瞄准。 “Watch out！” 墨子卿根本没想到这么突然，突然到她只能凭直觉，一把将柳时镇推向走廊拐角处，而自己则身处刚刚柳时镇站立的位置。 ‘噗’的一声暗响，飞来的子弹直接打入她的左肩，然后迅速穿透身体。墨子卿微微晃了晃身子，低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再抬起头看着阿古斯，脸上并没有愤怒，而是欣慰的微笑。 阿古斯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想不到她会如此奋不顾身。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如果不是本能，绝不可能这么快。难道，她已经那么爱他了吗？爱到可以为他去死？爱到可以为他挡子弹？ 还有那笑容，是那样的心安理得，仿佛真的还了这份恩情一样。 是啊，只不过是恩情而已··· 他突然释然了，此生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吗？如果这正是她的幸福，该成全她才对吧？ “子卿！” 柳时镇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面的阿古斯身上，根本没想到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这女人一把推开。倒地的一刹那便迅速回头，看到这心如刀割的一幕。 反应过来后迅速冲过来，一把抱住微微晃动的人：“全体射击！” 柳时镇流着泪，将枪里的子弹，全部打进阿古斯的身体。这个自己曾经视为兄弟的人，也是自己想要成为的榜样。即便在那次营救行动中，失去了敬爱的老班长，也从没后悔过成为兄弟的人。 如今，终究是死在了自己枪下。 一时间，早就蓄势待发的阿尔法队，如出笼的猛虎，所有武器集中火力，向阿古斯这边猛烈打击。对方根本无还手之力，没多久，便都倒在血泊之中了。 而阿古斯，自从那发子弹打进墨子卿的身体后，就再没开过一枪。任由自己的身体开了一个又一个洞，却还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站立着。 “Big boss. 停吧。”墨子卿抬起手，慢慢握住了柳时镇拿枪的右手。 “全体停止射击。”柳时镇下令。 墨子卿慢慢走向阿古斯，这短短的几步，却像走了千万里。每一步，都包含了年少的记忆，每一步，都伴随着心痛的泪水，和那些真心的笑容。 阿古斯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跪下，在即将倒地之时，却倒在了一个温暖的臂弯里。 “你果然···还是挡在了他面前。”他竟然笑了。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流在了她布满伤痕的心上。 阿古斯喷出一口血，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果有一双眼睛···为我流泪，我愿意再次相信···这悲凉的人生。” 墨子卿哭出了声，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难道他不知道，此时的泪水，便是为他而流。 “这张脸，应该永保微笑才对，不该有这么多眼泪。咳，咳咳···”伴随着咳嗽，阿古斯又吐血了：“别哭，你永远都是那么美，要···要好好活着。” “你们都走了，让我如何独活···”墨子卿使劲摇着头。 阿古斯笑了，也已经气若游丝：“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你再也···不用做···选择了。我已无路可走，原谅我···忘记我···” “来我这里，我不会忘记你。”墨子卿轻声回应。 看着一动不动的阿古斯，墨子卿颤抖的用右手盖住了他的眼睛，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移开。 一连串泪水从悲伤的脸上流下，伴随着一声声短暂的抽泣，然后又变成长嚎。好像一匹受伤的狼，在深夜的荒野里哀嚎，诠释着满腔的悲鸣。 柳时镇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个表情，失去亲人时绝望的表情。 原来，即便阿古斯已沦落至此，在她的心里，依然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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