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策坦荡磊落,就算秦嫣不求,他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平白损害一位女子的名声。 “姑娘放心,”乔策弯腰伸手,虚扶了她一下,“乔某自当绝口不提。” 小桃木的计划被乔策破坏了,重鸳偏头看向自始至终隐在暗处的小桃木,只见她一脸恨恨的盯着秦嫣,似是想将她浑身上下盯出几个血窟窿来。不多时,她眸光阴狠的看向下山的乔策,想来又是心生一计。 重鸳自然猜出了她的计划,毕竟钟楠曾说,秦嫣被辱的事,在睦州城内可是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翌日清晨,流言骤起。 秦家大门紧闭,一派死寂。小桃木就坐在秦家的墙头上,隔着老远看着秦嫣将三尺白绫扔上了房梁,脸上的得逞的快意一闪而过。 重鸳眼见秦嫣面如死灰的站在木凳上,将脖子套在白绫之中,眼泪从眼角处无声滑落,最后认命的闭了眼睛,踢开了垫脚的木凳。 下一刻,一柄银刀直直飞来,白绫嗞啦一声应声而断,秦嫣身子不受控制的摔了下去,倒在了地面上。 “小姐!”率先进来的是秦嫣的婢女,她慌慌张张的扶起秦嫣,猛力的摇晃她,“小姐,你别做傻事啊!昨日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小姐你……” “不……”秦嫣嘤咛一声,悠悠转醒,“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是上天不容我,是上天容不下我,昨日的事情,我就当直接在撞死在山头,也好过……今日他人拿流言羞辱于我。” “小姐……” 秦嫣缓缓睁眼,只见从屋外进来一人,逆着日光,她虽看不清来人的相貌,却被那一身堂堂正正的衙役服晃疼了眼,刺伤了心。她不知晓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过掉落在地上的刀,直朝着来人砍了过去。 重鸳眉心一紧,却只见乔策面色不改,竟是直愣愣的站着,任由秦嫣撒气一般,将刀砍进了她的肩膀,鲜血霎时顺刀而下,滴落在地。 “是你,是你!”秦嫣眼眶通红的瞪着他,像是疯了一般,“是你说出去的是不是,是你说出去的是不是?呵,可笑我还天真的以为,这世上当真能有不透风的墙,能将此事瞒下!” “不是我……” 相较于秦嫣的震怒,乔策的解释显得异常的苍白:“不是你又能是谁?那两个男人已经被你杀了,你难道想说是同样与我受尽欺辱的婢女所为?” 还真是百口莫辩。 乔策只能闭口不言,任由秦嫣发泄。 “是你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何?为何如此的颠倒黑白?”秦嫣用力将刀从他身上一寸寸抽出,像是刻意折磨他一般,放缓了速度,“分明是你及时赶到救下了我,又为何要说……要说……我已经被贼人……” 向来女子的贞洁,便高于性命。 乔策眉头轻皱了下,直接刀从身上拔出,他才脚步踉跄的退了一步:“我娶你。” 乔策捂着伤口,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若姑娘不嫌弃,乔某愿娶姑娘,照顾姑娘一生一世。” 话音未落,他便晕了过去。 ** 乔策醒来,乔策大婚,秦嫣生子,一切看似那般顺理成章,美好圆满,可一切,又终于被打破的一天。 楚啸云高中后,并没能顺利回到睦州城,而是被派往别处做官。五年之后,他政绩斐然,于是特意向皇上请旨还乡,只想做一方的父母官。 五年来,小桃木始终在暗中追随保护他。 回到睦州城,楚啸云一刻也不敢歇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秦府,却在秦府门外,撞到了携手回门探亲的乔策三人。 秦嫣几乎立刻便看到了他,认出了他。 “爹爹,娘亲,”五岁的乔翎个子虽不高,但却一个人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的很快,直到他察觉乔策和秦嫣没有跟上来,他才回头笑,“你们怎么停住不走了?” 乔翎小跑回去,拉着秦嫣的手,摇晃:“娘亲,你怎么哭了?” “夫人?”乔策也觉得奇怪。 秦嫣似是被乔策这一声低唤,给唤回了心神,她眸光慌乱,赶忙抽回了被乔策握住的手,僵硬的笑了笑:“没,没什么,不过是风沙迷了眼,我们……我们快些进去罢。” 说罢,竟是不再理会乔策和乔翎,逃一般的跑进了秦府的大门。 乔翎是小孩子,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反而是乔策,他在走进秦府大门的前一刻顿下了脚步,回头一望,正对上了高坐在马背上,楚啸云投过来的视线。 乔策并未多想,坦荡的移回了目光,生生的错过了楚啸云眸中凝成的杀意。 自楚啸云成为城守大人后,乔策便比往日繁忙起来,十日半月不能回家,已是常有之事。他只道是近来城内事多,从没怀疑过,是楚啸云借职务之便要支开他。 支开他的目的,自然是与秦嫣相见。 重鸳深觉,虽然自己没有爱过什么人,也没同什么人成过亲,但这毕竟已经嫁做他人妇的女子,再与旁的男子深夜幽会,卿卿我我的,委实不妥。 重鸳有些看不大下去了。 “嫣儿,你为何不等我?”楚啸云抱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秦嫣,一脸的疼惜,“你我不是说好,此生相伴不离不弃的么?” “可……是嫣儿不好,”秦嫣叹息开口,“是嫣儿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才……” 秦嫣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楚啸云听,楚啸云脸色越来越难看,咬牙道:“我已命人私下查过乔策的底细,父母早亡,他一介武夫,何德何能娶得嫣儿做妻。当年定然是他,借着机会将事情传扬出去,目的就是想借你名节有损之机,让你委身于他。” “我……”秦嫣犹豫了一下,道,“当年,我亦是如此想法。” “嫣儿之仇,啸云必报,”楚啸云将秦嫣推离了自己的怀抱,双目赤红的看着她,“我定让他乔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后……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 楚啸云为秦嫣织就了一个美梦,不过五年之间,秦嫣与乔策毕竟有些情意,秦嫣劝他:“啸云,罢了。你我今生怕是注定了有缘无分。我已嫁给乔策,还为他生了儿子,他这几年宠我护我,待我亦是不薄。嫣儿余生,已经不做他想,只求能安稳到老。” 从当年深爱楚啸云,恨透乔策,到如今为乔策说话,想必这五年来,乔策当事事以她为先,才会让她的心意如此转变罢。 可无奈,楚啸云已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了。 “此事,我自有定夺。” ** 楚啸云想杀了乔策,但是要给他冠上个罪名,不露痕迹的顺理成章的杀了他。而这,成为了小桃木给了小桃木出现在他身边的机会。 “我有办法,替你杀了他。” 深夜之中,一名女子突然闯入,楚啸云虽然惊讶,但却并不恐惧:“你是谁?” “唔……”小桃木想了想,才道,“楚啸云,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那棵长在你家院子里,后来因为摔了人,又被你救下,移到山上的那棵桃树。当年你救我,今日我便来报你的救命之恩。” “你……”楚啸云目光闪烁。 “你不信我?” 楚啸云看了她良久,目光中似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我信你。” 第二日,楚啸云便派乔策与钟楠,押解一名罪犯上了路。途中,小桃木趁着钟楠去解手,便用妖术控制了乔策,让他杀了犯人。而后她又与楚啸云合谋,派一人假装道士,轻而易举的将乔策抓捕。 就在当日,乔策被押解回睦州城时,没有发出布告,也没有押回衙门审问,而是直接押到的菜市街口,当着不少百姓的面,被小桃木的一股妖火,给活生生的烧死了。 秦嫣得知这件事后,没哭,也没有说话,只是收拾了行李,带着乔翎,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睦州城,从此便住在了城外的清河村。 时光流逝,因果循环,终有报应。 残害了乔策的楚啸云,终在乔策死后不久,染上了恶疾,药石罔医。 他躺在床上,形容消瘦,唯独眼中那抹求生的光芒,异常明亮:“你能救我么?”他拉着小桃木的手,就像拉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你能救我是不是?若是你救我,无论你是妖是魔,我都娶你,从此以后只陪在你一个人身边。” “真的?” 重鸳觉得,小桃木真是想跟楚啸云在一起,想疯了。 “真的。” “好,”小桃木微微一笑,抬手凝到在自己的手腕子上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让血流进楚啸云的嘴里,“你喝了我的血,便拥有了半副妖身,魂魄会被束缚在你的体内。但……” 小桃木话音一转:“你的肉身将死,若是不想让他损毁腐败,便只能吸食活人血肉精气,方能不被人察觉。” 楚啸云喝着血的动作一顿,继而眸光森冷:“无妨,地牢里囚犯无数,自能供养的起。” “还有,”小桃木接着道,“你喝了我的血,便与我命数相连,若我受伤,你便也受伤,若我死,你便也会死。所以楚啸云……你承了我的法力,我杀不了你,但我能杀了我自己。此生,你若负我,你我便一同下地狱罢。” “你放心,”楚啸云道,“我此生,定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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