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在回府的路上,迎面便遇上了谌昔。谌昔单独骑马而来,见到风秦微微一惊。风秦却装作看不见,策马偏向左行。奈何谌昔已经看见了,只顾催马上前,一把挡在风秦跟前。两匹骏马都因对方的拦阻而长啸起来。 狭窄的香陌上,两个玉山般俊逸的男子相对而望,也令行人驻足。 “不料在此处见到大人,风秦失敬了。”风秦抢先拱手作揖。 谌昔笑道:“当日遗憾未能见到大亚,后来听闻大亚伐虎方凯旋而归。不承想今日去拜访姬大人的路上得见大亚,是谌昔之幸。”说罢,他下马来端正作揖。 风秦见他风度不凡、礼节周到,便也下马来。 “不知儒人安好?”谌昔问道。 风秦感到诧异:“儒人安好,劳大人挂心。” “雁姑娘拜托我给儒人传信,并且多次问好。儒人见了她的书信,便请儒人安心吧。”谌昔解释道。 风秦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了:“还要感谢大人亲自传信。不日我定带儒人亲自拜访道谢。” “举手之劳,大亚不必记挂。耽误大亚时间了,谌昔在此别过。”谌昔拱手说罢,让出路来。 风秦一路上心里颇不平静,回到府上便拿了那书信来细看。果然是雁写给子暮的,字迹歪歪扭扭,似是童子初学的字迹。 风秦正心烦不知应不应该告诉子暮。此事恐怕是瞒不住的,假如她知道了,还不知怎么怪我了……风秦叹了一口气。 “大人似乎心中烦闷,让奴婢为大人唱一曲以解烦忧吧。” 风秦抬眼一看,是香断抱着琴袅袅娜娜走上来了。她眉画青黛,乌云半解,轻衣飘逸,款款走到风秦旁边。风秦便说:“姬大人要将你送给我时,你那般难过哀伤。而今才一瞬,怎么便要给我唱歌了?” 香断罗袖遮面轻轻一笑:“姬大人对我无情,我便将他忘了。如今既是大人的人,便只为大人唱歌了。” 风秦皱眉道:“也不是我的人……” 香断闻言似乎不悦。风秦连忙转移话题:“随遇而安是好事,可别什么都忘。有些人你不该忘。” 香断见风秦这样说,便拉了风秦的手笑道:“奴第一次见大人,大人便要奴记挂着你呀?” “大人。” 正在风秦欲拉开香断的手时,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子暮脸色苍白地站立在他们面前。 风秦有些慌乱地推开香断,看着眼前的柔弱女子。 “儒人来了,奴婢可以为大人和儒人高歌一曲。”香断盈盈起身。 “不忙。”子暮目不转睛地看着风秦,似有怒意:“请大人给贱内看看少保大人的书信。” 风秦见她语气坚决,知道她必定听到了他与谌昔的对话,便沉默了。 子暮已然见到了案上打开的书信,于是拿起便看。看到那一个个歪歪扭扭、艰难写出的字,她便泣不成声。风秦见状站起来轻轻抱住她,说道:“我也是才知道……抱歉。” 子暮挣开他的怀抱,抱着书信跑出去了。 “令你见笑了。”被留下的风秦苦笑着对香断说:“原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可是现在没心情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有好心情才能说的?”香断反问道。 “也是。”风秦点点头,叹气道。而后检查四周无人了,又问:“姑娘可是姚可贞?” “不是呀,姚可贞是谁?”香断笑了笑。 风秦冷下脸,不说话。 “所以大人是因为以为我是姚姑娘才要我的?”香断突然来了兴趣。 风秦点点头:“我以为你是……” “那位儒人,也是你误找的?” “不是啊,你什么意思?”风秦且恼且疑。 “恕奴婢直言,大人对她……” 风秦闻言脸色一变,峰眉微蹙。他沉默良久,才说:“你不是姚姑娘,必定也是姚家的人。” “大人如何得知?” “你唱‘一’时,声音有些不对。我记得姚家人都会避大师‘毅’字的讳,你沦落到此,无可奈何,但到底改变不了变音的习惯。原本我便怀疑了,之后见你扯断琴弦,那般刚烈,更深信不疑。只是还是误认你作姚姑娘了。”风秦叹息道。 “大人和姚家有什么渊源?”香断问道。 风秦只说以后再解释,便背手走了出去。到西厢寻子暮不见,绕苓也不知儒人去处。风秦忧愁满怀,令培相带着人在府里寻找。 此时子暮却在湖心凉亭上暗自垂泪,双手紧紧抓住那张帛书。风秦站在远处看,踌躇着不敢接近。他便远远看着子暮茕茕孑立,无声抽泣,直到月亮西斜,风露更重。 凉亭的子暮站起来,往外面走,一眼看见了风秦。 “抱歉。”风秦微微低头。 子暮冷冷一笑,随即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风秦连忙问。 “找姐姐。”子暮抬眼看了看他,语气冷淡:“不敢劳烦大人陪同。” 风秦欲说还休,顿了顿:“那,我派人陪你去。” 子暮摇摇头,晃晃悠悠地走开了。 次日风秦便找不到子暮了,她连绕苓也没有带走,一个人收拾了行李就在半夜走了。风秦想亲自寻找,奈何还得上朝去。 朝会后,殷王召见了风秦。当时还有少傅伊祁秋逸和大夫姬服。风秦猜想殷王不在朝会上提及,而是在这里单独召见,必定是极为机密的事。 “余一人嫡长子子昭,于七年前被余一人派到民间,与小人同劳,体察民情。与其同行的还有太保黎立。如今子昭已十又七岁,应当回到殷都,择日加冠,以便继承王位。”殷王说道,又微微皱眉:“昔先王之子,子迪……” 一阵沉默后,姬服拱手接上话:“王子迪虽是先王之子,但是奢靡纵欲,不宜继承大业。” 殷王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说:“因此,余一人将派尔等将子昭接回。此事切莫泄露风声,使王子为奸人所害。” “臣等奉命前往,必定不顾生死,将王子平安带回来。”三人和声说道。 “我不是王子的老师,入朝也没有姬大人早,殷王为何会派我陪同?”朝会后,风秦问姬服。 “少师姜千山患病不能前往。因为王子尊贵,殷王要派武士保护,太傅便想到了风大亚。是太傅举荐你的。”姬服回答。 “少师患病一定是假的,他是懒待走动罢。我也懒,不想去。”伊祁秋逸闷闷说道。 其余人都知道他是太师的人,便都不加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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