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正良第二特意起了个大清早,然后在村里放了一条流言,说任氏的舅舅,赵老爷不日就要来棋台村了。 村里人都好奇之极,连连追问:“你真去了任氏的外家啊?” “当然啦,只不过赵家正巧要办喜事,家里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暂且没有空。人家说了,不出十天半月,必定是要过来一趟的。”姬正良随口胡扯道。 “那家是多大的大户?”有人又问。 姬正良又随意应付了几句,就借口要干活走开了。 不出半个时辰,村里人就都知道任氏的外家要有人来看望任氏了。 “听说那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呢,这下子平家不会嫌弃任氏无依无靠了。”吴二婶眉开眼笑的说。 “就是。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只怕都是百两以上呢,平家这回还不得好好对待淑兰啦。淑兰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李奶奶也说。 陈三婶也跟着笑道:“等淑兰养好身子,再和平秀才圆房生个大胖小子,这日子就齐活了。” 这些人是真为任淑兰高兴,她的见识让她们觉得这已经是最好的,可这话却听得姬正良眉头直皱。 村长和马族长显然也和大家一样的心思,都在暗自庆幸昨儿拦住了平秀才,没让他们母子真的动了休妻的念头。也只有村长家的,却忧心匆匆。 她昨儿和平李氏说了好一会儿话,那平李氏完全不加掩饰自己对任氏的嫌弃,只恨不得立马把任氏赶走。要不是她暗中警告和提醒平李氏,任氏休不得,只怕平李氏立马就要叫儿子写休书了呢。 现在平家就算能为了利益留下任氏,也还要看任氏同不同意呢。而且两方已经撕破脸皮了,再将就过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还真不好说呢。 与村长家的有同样想法的是马大林两口子,显然他们也赞同任氏离开平家。平家不是好人家,任氏的外家要是有能力,还不如把这个外孙女带走,改头换面再嫁更好。 有与平李氏交好的妇人,当然立马把这件事告诉平李氏了。 平李氏大惊,却按耐住,不以然的说:“哎,任氏的爹娘还在时,就没见过她的外家有人上过任家的门。怎么到了现在,又要来了?” 那人也不过是来表个功的,当然不可能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任赵氏与自己娘家人都没得来往,反而赵家还要来看她女儿。几人闲话了两句,平李氏就找了个借口把人送走了。 平家云才起床,就听到这个大消息,一时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说,这小贱人搞什么鬼啊。这样的大事不告诉我们,居然和个外人说。她究竟想干什么啊?”平李氏气愤的骂道。 平家云消化完这个消息,才愤怒的说:“我看她是成心的。” 他觉得自己还真是被任淑兰骗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事情来,与姬正良勾勾搭搭的。他简直怀疑自己头上已经绿了。 愤怒使他失去理智,他冲进舒兰房里吼道:“你怎么叫姬正良帮你去找外家?难不成你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与个外男不清不楚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舒兰下意识的就反击:“你才不要脸呢。我几时与外男不清不楚了。” 平李氏没想到任氏居然敢开口骂自己儿子不要脸,立马气得要冲上去打舒兰,舒兰岂会让她白打,立马高声叫道:“来人啦,救命啦,平家要杀了我啊。”她耳朵尖,已经听到院子外面有不少人过来了,干脆就趁机闹大。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平李氏边骂边往她身上扑。 舒兰左躲又躲的,还是被她打了好几下,哭叫的更加厉害了,那尖利的嗓音令外面的人全部纷涌而来。 所以,大家就见到平李氏疯了似的在打任氏,平家云站在一边完全无动于衷,一副让老娘打死妻子的样子。 “这是干什么呢?”村长家的一个健步冲上前来,一把拉住平李氏,喝道。 平家云这才醒悟过来,先反制人的说:“这个贱人,居然和外男纠缠不清,坏了名节。我要休了她。” 他现在倒是明白任淑兰为何突然强硬起来了,搞了半天还真是有了倚仗,只不过这个外家迟不找,早不找的,偏等到他们想动手时才找,可见任氏父女原本是不想动这个后台的。显然其中有不小的隐情。估计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不到万不得不能动。 进而他推测出,很可能任赵氏是被娘家抛弃的弃子,或者与娘家交恶了。不然,任家也不会到棋台村来,并且和娘家断绝了往来。如果他抢在前头休了任氏,赵家人就算来了,也无济于事,而且还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管任氏呢。所以,他现在就是要把任氏与姬正良私通的名份给坐实了。 “所谓捉奸捉双,我和哪个男人纠缠不清了。你给我找出来。你不过是想休了我,再娶有权势家的小姐,就在这里败坏我的名节。我就是上天入地,都不会让你得承的。”舒兰大叫道。 “就是的,任氏老实本份的,又病了这么长时间,连门都几乎没出,她怎么可能与男人私通的。平秀才,你可不能信口胡说啊。坏人名节,等于杀人呢。”一向沉默寡言的马大林之妻沈氏突然开口高声反问道。 这话说的众人全部一愣,脸上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看向平家母子的目光充满了鄙视。这真是做贼的人喊抓贼呢。 “就是,平秀才,你要说任氏通奸,就得拿出实证来。”村长家抬头扫了沈氏一眼,接过沈氏的话。 她可不能让平秀才给任氏安上个私通的罪名,不然棋台村就真完了。别说姬正良会闹,真有这种奸情发生,对整个村子都是有影响的。最重要的是,平秀才敢这样干,显然是不在乎村里的。只怕他真的在外面有了倚仗呢。既然这样,她为何还要维护平家。 村长家的话,得到了几个人的拥护,大家纷纷问道:“是啊,任氏都病成这样了,她是怎样与人私通的,平秀才总得拿出个实证来吧。”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高吭的声音震得平秀才耳朵都快要聋了,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哪里反应得过来。 舒兰却趁机哭诉道:“平秀才,你不过是个秀才就这么忘恩负义,你也不想想没有我爹,你拿什么去考秀才,你这几年的花销也全是靠我,我一力种着三亩田养你们母子二人,你还拿了我的嫁妆。这些你就全忘记了吗?哦,现在看我病了,没利用价值了,就想一脚踢开了。你真不是人,要遭报应的。” 舒兰边说边哭爹喊娘,“爹啊娘啊,你们看看啊,平家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啊,他们想要逼死我啊。爹啊,你真是养大了一条白眼狼啊……” 接着她又说:“哼,平家云,你这个烂心肝的,你想休妻,我还要和你义绝呢。” 她声声泣血,把一件件往事全摊开了,这些事情其实大家都清楚,可就这样全部摊在桌面上来说,就更加令人避不可避了。众人看着平家母子的目光就格外多姿多彩了。 舒兰这样哭诉,就更加惹人怜惜了,吴二婶与陈三婶立马也跟着哭了起来:“淑兰啊,这都你爹不长眼,给你选的什么人家哦。饭也不给吃,前几日要不是我们顿顿给你送饭菜来,只怕你都饿死了呢。” 这下子众人的看向平家母子的目光更加有深意了。都一副,平家这完全是因为想饿死任淑兰不成,就想给按个通奸的罪名,说来说去还不就是想逼死任淑兰啊。 事情到这里就完全失控了,平家云知道自己又失了先机,只得怒吼道:“这么说,大家都是来给任氏撑腰的?本来就是她不对,我是她的丈夫,她外家的事情她可一个字也没告诉我。不是防着我吗?她就是和姬正良不清不楚的,不然,为什么姬正良知道她外家的事情,反而我还不知道?” “就是,你们见过谁家的年轻小媳妇整天和外男说东道西的。不是有奸情是什么?不然,姬正良为何这么好心,整日关心这个贱人。”平李氏也大叫起来。 吴二婶和陈三婶连忙说:“我们作证啊。阿良没有和淑兰私下里见过面。这些话都是通过我们转告的。” “呵呵,原来是你们俩在给这对贱人传情呢。就是你们俩在中间牵线搭桥打掩护。我就说了,你们怎的突然这么好心了,天天来我家给这小贱人送菜送饭了,搞了半天,不过是来拉皮条的。”平李氏立马调转枪头,对着杨家这两妯娌大骂起来。 杨家两妯娌也不是好惹的,立马与平李氏舌战在一起了,当然也顺便把平家的事情再掀了一遍。说什么,阿良就是怕平家暗中害淑兰,才叫我们天天过来看淑兰的,不然,淑兰早就饿死了呢。都到了这个地步,淑兰只好求我们给阿良带话,让他帮着去找她外家的人过来。 淑兰就是知道自己不能和阿良有过多的接触,要避嫌,才会让我们传话的。再说了,传的话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村长让马大林把姬正良叫来对证。 姬正良冷冷的扫了平家母子一眼,说:“确实是任氏让杨家两位婶子给我传的话。这也是因为两位婶子,提起了她没有一个亲人,她才想起的。” “是的是的。”杨家两位婶子都连连应道。 “而且因为我小时候在任家呆的时间长,隐约也知道一点赵家的事情,才顺利找到的。”姬正良又说。 这话说平家云无话可说了,姬正良本来就知道一点赵家的事情,任氏要他出面也正常。何况他已经令任氏寒了心,任氏为何还要相信他啊。 但是,平家云已经叫出了休妻的话,任氏又已经骂平家云是白眼狼,想弄死自己,显然任氏再在平家呆着也不行。这对挂名夫妻,一个叫出了休妻,一个喊出了义绝,已然没了和解的余地。 最终,舒兰只能由村里安排人陪同着,先回了任家老房子住着,等着赵家人来了,再商量后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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