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元此时亦闻到酒香，听得孙修明呼唤，顺眼望去，碗中之酒果然晶莹剔透，和上次诗会自己带去的酒一模一样。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把自己面前的那瓶也打开，倒了一碗出来，依旧是晶莹剔透，酒香四溢。 “晏小姐，你这是把那家酿酒的师傅请了过来？”顾绍元惊喜地问道。 晏飞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问向顾绍元：“顾公子，现在这酒能算得上是特色产品了吗？” “算，算。这要不算的话，整个永宁城都找不到什么特色的东西了。”面对着自己的心爱之物，顾绍元丝毫不吝啬赞美之意。 不过顾绍元更在意晏飞荷是不是找到了酿酒之人，他再次向晏飞荷确认道：“晏小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真的找到那个酿酒之人了吗？” 那急切的神情，一看就知道他是真的爱酒之人。不只他，孙修明等人亦是眼巴巴地看着晏飞荷，也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苏正言看着晏飞荷没有回答，摆明是想吊足众人的胃口。他已经从自己妹妹口中得知情况，便好心提醒着说：“顾公子，刚才明聿不是说过了吗？这酒是他们自己酿造的。” 顾绍元刚才也听到了杜明聿的这番话，只是他当时直觉地以为还是同永宁城中那些发酵酒一样，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晏小姐，这酒真的是你们自己酿造的？”顾绍元还是不能相信。 晏飞荷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们急切的样子在，她知道自己再不表态就要引起众怒了。 顾绍元再望向杜明聿和苏正青，这两人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晏飞荷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二位倒是挺能沉得住气，从诗会至今，从未听你们提起过这件事情，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啊！”顾绍元叹道。 他口中的二位指的是晏飞荷和苏正青。两人诗会上见过顾绍元带酒过去，却一直没有表明那酒就是出自她们之手。 “顾公子倒是冤枉我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酒出自晏姐姐之手。要说沉得住气，晏姐姐才真的是沉得住气。”苏正青掩口笑道。 杜明聿也是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和苏正青一起知道的。 “倒不是有意隐瞒顾公子，诗会上见顾兄拿出这金风玉露酒我也是十分惊诧。要知道，那酒也是刚做出来没几天，没成想就被顾兄发现了。当时技术还不成熟，没太好意思承认，还望顾公子见谅。”晏飞荷娓娓道来。 顾绍元本来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当时从周全那里拿走两斤酒，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之后再喝其他的酒就觉得索然无味，让顾绍元心中颇为抱憾。 今天晏飞荷拿出这金风玉露酒还真的让顾绍元喜出望外，听晏飞荷话里的意思，以后可以随时能喝到这种酒，顾绍元更是喜不自禁，得偿所愿。 “见谅就太见外了，不过晏小姐今天可得把酒管够。” 其他几人也是起哄说道：“管够，管够。” 晏飞荷当然没有意见，这本来就是她今天的目的。 在座的这些人，除了顾绍元、徐承平和晏飞荷没有利益关系之外，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瓜葛。 荀宜安和孙修明要借俏佳人的专访博取名声，以向明哲为首的一些寒门才子则在苏正言的中间斡旋下为俏佳人写稿、代笔。 有这些关系在其中，大家也都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觥筹交错，你来我往，就连杜明聿在美酒面前，也和这些平时搭不上腔的才子们打成一片。 还好晏飞荷和苏正青不喝酒，保持着一些清醒。 酒至半酣，晏飞荷让刘平把两位歌妓带上来，趁着大家还没有喝多，给众人们展示一下花式烩面的功夫。要知道，晏飞荷还想着让这些人回去给自己作宣传呢。 见到两位姑娘上来，众人为之一愣。这火锅店中什么时候还有跳舞的这种服务？怎么以前来这里从未见过？ 晏飞荷给众人介绍道：“诸位今天来此，除了金风玉露酒之外，我还为大家准备了一个特色。站在这里的两位舞者，马上来为大家做一个烩面表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表示从未见过什么烩面表演。晏飞荷当然知道他们没有见过。 示意众人坐好，晏飞荷让两位姑娘开始。两位姑娘站在桌子外面，拿起面胚，结合各自的舞姿，面条随着身形上下翻飞，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吃个面条还能吃出这种花样？根本没有人想过吃个饭还能跟跳舞结合起来？ 火锅底汤本来就是用牛骨熬制而成，把拉好的烩面下入其中煮出来，浓香爽口，柔软筋香，和平日里吃的面条口味大不一样，众人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晏飞荷告诉刘平，这两天找两个身体灵活的伙计，向两位姑娘学习一下这烩面舞蹈，以后可以直接在楼下大堂里表演。 这烩面表演和金风玉露酒还不一样。金风玉露酒价格稍微有些高，一般面对的客户群体都是永宁城中的富人。烩面表演则无需另外加钱，只要点了面就可以欣赏到，可以满足大堂里许多人的好奇之心，也可以当做一个吸引客人的手段。 顾绍元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清晏飞荷了。她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乾王朝虽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经商，可是多年来形成的观念更多的是希望女子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面抛头露面，尤其是士农工商中地位最低的商人。 眼前的晏飞荷不但成为了商人，还成功地让人感觉到不能用一般的商人标准去衡量她。她目前所从事的一些经商事物，很难用传统的商人标准去判断。 “晏小姐真是大才。”顾绍元赞叹道。 晏飞荷道：“顾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做了些顾公子们不想去做的事情而已。若是顾公子想一展身手，轻轻松松便能做一番事业。” “哦？晏小姐有何指教，快说来听听。”顾绍元听出了晏飞荷意有所指，便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晏飞荷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顾公子可以考虑一下做一个官方版的俏佳人。” “官方版的俏佳人？此话怎讲？”顾绍元不知何意，虚心请教。 晏飞荷知道俏佳人发展到最后，慢慢会演变成一个可以影响舆论的平台。如果影响过大，而且又不能被官府控制在手中，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对于没有出现过类似性质的刊物，一开始可能官府并不重视，但随着俏佳人的影响力慢慢显现，晏飞荷相信官府并不会无动于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把这种可以控制舆论的途径交给官府。当然不是把俏佳人交给官府主办，而是把这种方法交给官府。 晏飞荷在第一期俏佳人的影响力显现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在孙修明他们要求上俏佳人的专访之后，晏飞荷这个想法更为强烈。 连永宁城世家的人都需要借助俏佳人来扩散名声，估计慢慢就会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俏佳人的身上。 刚好今天顾绍元有进取的心思，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这个方法提出，既能给他一个好的建议，拉近一下距离，也可以把自己从漩涡的中心拉出来，转移一下别人的注意力，尽量把俏佳人的危险消失于无形之中。 “顾公子，俏佳人仅是供大家消遣娱乐用的，以顾公子的身份和条件，也不需要用这个来展示自己的能力。以大乾现在文人的观点来看，无异于玩物丧志。但是顾公子想一下，若是用俏佳人的形式做一个官方的刊物，会怎么样？”晏飞荷摸索着酒杯，淡淡的说。 “官方刊物？”顾绍元好像有点儿理解了晏飞荷的意思。 “对，官方刊物。顾公子应该知道官府有什么文件都用邸报由都城发往地方，供地方长官了解朝廷的政事命令。但是地方要传达政令呢？朝廷都有专门的驿站，直接把都城的政令通过邸报发给下面州府的长官。可是地方州府长官要把朝廷的政令传给所辖管的子民呢？挨家挨户的通知太麻烦了吧？”晏飞荷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顾绍元渐渐明白了晏飞荷想要表达什么，他本就是一个聪明人，晏飞荷稍加点拨，他立刻明白过来。 他尝试着说道：“所以晏小姐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把朝廷的政令也像俏佳人一样刊印成册，供人传阅？” 晏飞荷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顾公子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就是这个意思。但有几点顾公子可以注意下。” “首先官方所做的内容可以不仅仅局限于朝廷的政令、地方的人事变动、政令执行的动态追踪或者需要让天下百姓知道的谕旨，甚至永宁城中发生的什么大事都可以刊登在上面。” “其次，这种官方发布的东西，尽量内容简明扼要，迅速及时地报道就行。不用像俏佳人那样用夸张、戏剧、以及文艺性的语言来描述。只要让需要明白政令的人群快速了解内容就可以。” “最后就是不必如俏佳人一样刊印成册，顾公子可以把它做成邸报的样式，稍微变大一些即可。” 晏飞荷说的这些东西都是报纸所具有的特点。大乾官方发布的东西，晏飞荷认为做成报纸是最合适的。传达政令、报道新闻、及时快速地让老百姓知道朝廷发生的事情，报纸是最简单明了的选择。 晏飞荷的话让顾绍元陷入了沉思。 正如顾绍元所说，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他不用像荀宜安和孙修明一样借用俏佳人来扩大自己的名声，但他需要用事迹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晏飞荷的提议无疑说到了他的心坎中。 俏佳人对他确实没什么大的作用，但是做出官府的俏佳人，那效果就不一样了。能把朝廷的政令迅速传达到位，为朝廷进行正面的宣传，这是实打实的政绩。 若是有幸上达天听，那对于他的影响就不只是扩大名声的问题了。想到此，顾绍元的心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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