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着谁？

四十八，你在想着谁？　　　　桌子上的另一个盒子准备的是一件浅蓝色的高定礼服，不袒胸露臂是宋泱愿意接受的款式，她不知道这是出于容修言的尊重还是担心她受凉，但，内心里愉悦在不断攀升，以至于下楼时面色桃红，有了小女孩的娇羞模样。　　　　容修言换了一身黑色的礼服等待在楼下，听到声音抬眸，就见宋泱微提着裙子缓缓下楼，他在买这件裙子的时候就预见了穿在她身上会有多漂亮，但亲眼见到的感觉还是比想像更惊艳！　　　　宋泱的肤色白净，身材虽然瘦弱但很高挑，生涩与内敛的性格让她无论在何种状态下都有一种青葱感，如今这浅色的裙子一勾勒，再加上那些许绯红，真真的是含苞待放引人入胜的想采撷。　　　　宋泱走到最后几阶，容修言便自然的伸出了手，宋泱心中羞涩，脸上越加发热，但还是很顺从的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容修言的手心很温暖，在此刻更有些灼热，让宋泱原本冰凉的手像是被包裹在炭火之中。　　　　容修言一直牵着她走到了阳台，原本空荡的区域都已经种上了盆栽的花和树木，俨然身处园艺之中，之前还简陋的玻璃房子也已经爬满了蔓藤开了零星的花，室内温暖如春，玫瑰娇嫩，桌椅精致，如水般轻轻流淌的音乐，是约会再浪漫不过的环境了。　　　　“这是，你什么时候布置的？”宋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明明每天都生活在这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花匠每天白天都来，只是你每天回来早早休息，所以没发现。”容修言没有卖弄，这个星期宋泱大多时间没在公司，一回家吃过饭就跑楼上去了，自然没发现阳台上的改变。“正好可以当做惊喜给你。”　　　　“实在太惊喜了！”宋泱的喜悦溢于言表，恨不得每一朵花都去闻一闻确定她们都是真的。　　　　容修言松开她的手，让她在花中流连，像一只刚刚破茧的蝴蝶，富有最鲜活的生命。　　　　许多花宋泱都叫不出名字来，就算能认出的蔷薇科的几种玫瑰也不知道品种，除了美和芳香她不知道要如何称赞她们，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后每天都可以与她们在一起，心里就像也住进了一座花园那样美好。　　　　“你可以让花匠教我怎么养她们吗？”宋泱站在一大株白色蕙兰旁转身询问。　　　　“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正在摆放牛排的容修言微笑回答，眼中精光微闪，然后开了一支红酒，分斟两杯，再将椅子拉开邀请宋泱入坐，“来尝尝我的手艺。”　　　　“你做的？”坐位面前的罗宋汤色泽亮丽，水果沙拉果香扑鼻，牛排更是滋滋的冒着热气，宋泱犯馋的要吞口水了。　　　　“嗯，应该比面条的味道好。”容修言调侃道，想起在纽约时她发脾气不吃面条的样子来，还有那时学的几道川菜，估计是没有表现机会了。　　　　“可以开始了吗？”宋泱的眼珠子都快掉在了餐盘里，双手蠢蠢欲动。　　　　容修言失笑，“嗯。”　　　　宋泱全程是真的都在享受美食，对容修言的手艺是毫不吝啬的赞美，偶尔与之碰杯也是浅尝，再埋头吃食，好像会被抢了一样。　　　　容修言吃的很慢，更多的时间是在打量对面的人，此刻的宋泱言语活泼，性情灵动，举手抬足之间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这样的她，他应该是第二次见到了。　　　　“厨房还有牛排，我去给你再做？”　　　　宋泱平时的食量并不是太大，晚上还要喝刘阿姨煲的汤，睡前要喝牛奶，所以容修言的晚餐并不算丰盛，至少，牛排并不是很大，宋泱的盘子已经空了。　　　　“不用。”宋泱摇头，嘴里嚼着水果，鼓鼓的小嘴像一只吃食的仓鼠，“留下吧，我想你应该会用的着。”　　　　容修言轻笑，“好。”　　　　“要不，你把你的牛排让我给吧？”宋泱盯着容修言的盘子，那里还剩下大半的牛排。　　　　容修言拿着刀叉的手一顿看着她，她一副讨好的小样期盼的看着自己，让他甜蜜又心酸，“好，要不要我帮你切好？”　　　　“嗯！”宋泱点头，继续吃水果。　　　　容修言细心的将牛排切成规则的小块，再送到她面前，将空盘移走，“喜欢吃我以后常做给你吃。”　　　　“如果有下一次，你要准备一块很大的牛排。”宋泱笑的甜。　　　　容修言心中五味杂陈，终于还是将大手摸摸她的头，“一定会有的。”　　　　“嗯！”宋泱埋头回应，开始吃切好的牛排。　　　　宋泱一直将桌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才停下，打了个嗝，然后笑了起来，“你有准备健胃消食片吗？”　　　　“我让李阳去买了。”在看到她吃完两份牛排时，容修言就已经发了短信给李阳。　　　　“那就好。”宋泱说着，又端起酒杯把剩下的一点全喝了，然后笑着问容修言，“你发现了吧？”　　　　“嗯。”容修言盯了一眼空空的酒杯回应道。　　　　“上一次见面很突然也很短暂，没能和你打招呼，今天，不知道你原本是想和谁一起约会，不过，我出现了，希望你不要太失望。”宋泱笑语晏晏。　　　　“我并没有失望，不管是你们谁出现，对我来说都是宋泱。”容修言面色温润，充满包容。　　　　“真好。”宋泱如释重负，“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做为美食的答谢，我什么都会说的。”　　　　“你想告诉我什么？”当一个人想告诉你秘密的时候她就会问你想知道什么。　　　　“和聪明人在一起一点都不好玩。”宋泱嘟了嘟嘴，“明明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还要我自己说。”　　　　容修言轻笑出声，“好吧，我是想知道，请告诉我，你是怎么出现的？”　　　　“因为快乐。”宋泱回答。　　　　容修言明显不能理解，认真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因为害死了爸爸妈妈和弟弟，所以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快乐，可是，人活着，哪会一点快乐的事情都不遇见呢？快乐越累积越让自己觉得崩溃，能怎么办呢？便只能假想一个不是自己的自己来享受快乐，就是我啊！”　　　　宋泱俏皮的尾音却无法逗乐容修言，拒绝快乐，这是宋泱对自己的惩罚。　　　　“你应该能分得清我们三个吧？胆小鬼宋泱，小酒鬼宋泱，嗯，我是快乐的宋泱。”宋泱继续笑着做自我介绍，“很谢谢你让我短时间内出来放风了两次。”　　　　“我喜欢热闹，我喜欢吃，我喜欢唱歌，我还喜欢跳舞，不过，因为我几乎没条件出现，所以只能想像，如果有一下机会，你愿意带我去唱歌吗？”宋泱询问道。　　　　容修言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或者，是此刻他无法回答，之前的调查和医疗信息显示是宋泱具有人格分裂的迹象，可是现在她自己亲口说出的事实是她的人格分裂早已经成型，他一时无法判断自己的承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或者，你将客厅的家庭影院改成K歌房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宋泱再出主意道。　　　　容修言确定清醒的宋泱是不会喜欢那样的风格的，眼前的宋泱活泼到亢奋的样子，让他稍有不好的预感，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能转换话题，“你要不要活动一下，小心晚上胃不舒服。”　　　　宋泱倒是没有再追问，听话的起身在房间里蹦蹦跳跳，嘴里唠叨，“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快乐呢？开心快乐不好吗？我想变成一只鸟，自由自在的想飞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都抹掉，困住我的都抹掉，不喜欢我的都抹掉。”　　　　容修言仿佛看到一个快乐到极致所以失控的人。他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宋泱猛然抬头，眼中的魔怔转瞬即逝，全然笑意，“你会跳舞吗？教我跳舞好不好？传说中的华尔滋？”　　　　“好。”　　　　从最基础的学步到最终于的流畅如飞，宋泱用了不到两小时，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喜欢跳舞，也很有好学，容修言却想起她独自在客厅学瑜伽的笨拙模样，比现在更可爱。　　　　“你在想着谁？”宋泱问，不管什么状态下的她都敏感异常。　　　　容修言少有的再次沉默。　　　　宋泱停下自己的脚步，偏着头看他，“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现在的我了？为什么？”　　　　容修言并非不喜欢她，只是隐隐的对她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安，像是一棵植物，你看着她生长发芽开花，原本是最美好的状态，可是花朵却越开越大，超出了美的界线，有了变异的感觉，陌生而危险。　　　　“我喜欢快乐的宋泱，如果你一直只是简单的快乐。”容修言回答。　　　　“快乐本身难道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吗？”宋泱问，“世上最简单纯粹的事情就是快乐啊？所以，为什么要排斥这么温暖的感觉？为什么愤怒可以发泄，悲伤可以表达，快乐反而不可以？”　　　　容修言心疼又惋惜，面前的宋泱明明是因为快乐而存在的，却承受着相反的感觉，或许在她的感觉里，自己就是一个被关了禁闭的孩子。　　　　容修言将她拥进怀里，他不是心理医生，只能凭自己此刻的心境来表示自己的爱怜，“你可以快乐的，所有人都希望你快乐，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在一起，也一定是希望你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