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小智在夭夭脸上轻戳了一下,笑道,“见鬼了啊。” “我没事。”夭夭尽量压抑自己,才能忍住用上眼圈的热泪,眼中的慌张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的淡淡的笑。 夭夭回到了座位上,忽然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方華又来了,“我不能让他拿到方家的财产!帮帮我。”方華恳求道,那张腐烂的不行的脸镶嵌着深邃的眸子。 夭夭不答,将笔录录入电脑中。 方華眼眸深沉,“你的身体,再借给我最后一次。” 夭夭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方華,痛恨那晚自己为何要喝酒让方華有机可乘,“若不是你,他就不会找到我!”低沉略微沙哑的嗓音,虽轻柔,却带着危险的意味。 “那么,你可以帮我找到我的尸体吗……”方華哀求着。 夭夭无奈的叹息,“小智哥,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背着斜挎包随着方華去了她被抛尸的荒郊野岭,四处都是枯树,天色渐黑,这里显得有些阴森森的,夭夭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好在这些恐怖的地方她见得多了所以也不害怕,夏夜的晚风席卷而来,吹起夭夭的刘海,露出一双晶莹的水眸。 走到一条湖旁,方華道,“我的尸体就在这条河里。” 夭夭微撩双眉,脱下鞋子便下了湖水,在湖里摸索着方華的尸体略显吃力,过了许久许久,夭夭好似是摸到了什么东西,欣喜的想要拉上来,可是河水里夭夭倒影忽然变得狰狞不堪,那双冰冷的眼睛,带着无数厌恶之色看着她,猛然,夭夭被拉了下去。 好难受…… 眼前景物逐渐模糊,头顶被湖水大片大片的掩盖,窒息感,身体变得越来越重,重重的往下坠,忽地那些多年不曾记起的伤心的场景,此刻竟变得格外清晰,那么痛彻心扉的记忆钻进夭夭的脑海中,夭夭茫然,任由那段过去像洪水猛兽般的袭来。 初次相见,夭夭是公主,而他是巫师。 顶着世人的不解,皇族的蔑视,他的厌恶,夭夭还是选择嫁给他,夭夭一袭红妆,淡妆浓抹,而这便是悲剧的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他用秤秆挑去夭夭的红盖头,取之“称心如意”,他冷漠凝视着夭夭那百媚生的双眸,如秋日晴空一般明净。 “夫君。”夭夭的笑明媚飘逸,即使他不爱,但是她相信自己终会破冰迎来春暖花开。 他明眸善睐,与夭夭各端一卺,四目相对,夭夭含情脉脉,然后在一片温馨中小酌一口,合卺而笑。夭夭忽有睡意袭来,盏杯遗落,便昏睡在床榻之上,夭夭斜斜靠在锦织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的欣喜。 他的目光划过夭夭红润如海棠唇,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夭夭再次醒来,发觉自己已身在人间地狱之中,血色弥漫,空气之中腥甜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夭夭躺在血水之中,鲜红的鲜血依旧在汩汩的流淌,夭夭身子便是一僵,全身冰凉,大汗涔涔,“夫君……”夭夭无力的唤道。 他走了过来,细长且白皙食指抬起夭夭消瘦的下巴,薄唇的笑意伴随那诡异而妖娆的弧度轻轻挑起,可是他的眼神中,为什么会有悲伤…… 夭夭半眯着眼睛,嘴唇哆嗦的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一切,她怎能受的过,她原本就是被人捧在掌心之中的善良小公主,她不该受到如此待遇,宛如破碎的娃娃般的夭夭目光呆涩的躺在血水里一动也不动,宛如死了一般。 “你很幸运,是这场血祭中唯一的幸存者。”他低沉的嗓音含着嗜血的快意,不像他,又是他。 夭夭那震惊痛楚的眸子,心中一痛,在一刹那间忽然好乱,封住,不能转动,脑子,像断了发条的钟,止了迈步…… 相识两载,夭夭几乎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她还记得初见那日,一个人毫无顾忌地策马扬鞭,为救自己他被马蹄踩中,夭夭抬头看着他,他有着一张美的令人摒息的脸,额前几缕乌发翻飞,在飞扬的眉梢前飘荡,只不过右眉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俊脸上的小小瑕疵,夭夭却是一眼钟情。 再后来,他入了宫,夭夭才知道他是巫师。 夭夭毫无顾忌的对他说了自己的真心。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可是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的…… “秉之,你好狠的心。”夭夭那微睁的眼底射出的灼烈目光,就像缠绕着火焰的冰冷剑锋,刺穿了自己一瞬间停顿的心脏。 蓦然,夭夭惊醒,湖水淹没头顶,费力地张张嘴,想要叫,却什么也叫不出来,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不停的在水中挣扎,双臂慌乱的拍打着身边的水,溅起的水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让自己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 可是,她永远不会死的,死的只是她的灵魂,而她的灵魂也会再次重生。 蓦然,一只手搂住了夭夭的腰,夭夭看去,竟是秦宇,心好像被一块胶纸,现在想想,当时应该放过他的。 是自己错了吗? 在湖水里紧紧的相拥着,夭夭分不出自己心中,到底是悲是喜,是恐是惧,是忧是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那样翻搅著,抽痛着。秦宇将夭夭猛的拉出了湖面,刚出水面,夭夭就开始大口喘气,大概呛了水,双眼紧闭,身体无力,软倒这个怀里只知道喘气,湿漉漉的墨发披垂而下,整个人散发着出水芙蓉般的娇媚,娇软到似乎要溶在了这个怀中。 “竟然还会相信恶鬼的话,真是笨的可爱!”秦宇深邃的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 夭夭闭着眼睛,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她曾经那么爱这个男人,如今却是害怕,害怕他给自己的伤害,躲了几百年,为何他还是找到了自己,夭夭越想越悲怆,竭力得挽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紧压着自己的胸,去抑制她的悲伤,睁开眼,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像是野葡萄挂满露珠,闪烁着惊魂不定的神色。 秦宇尾稍微微翘起的桃花眼一弯,便是一幅倾城画卷。 “秉之……”一抹忧伤从夭夭的眸子中闪闪而过,“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秦宇微眯起深邃的双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起身看着夭夭湿漉的衣衫凌乱,几缕短发黑亮濡湿地贴在额头,甚是狼狈,“为什么你可以得到永生,而我只能魂魄附着于他人的身上!”凉凉的嗓音还是冷如冬水。 “你给我的,我一点也不想要。”夭夭抬起头看着秦宇,眸子越发的深邃,眼前的男人仿佛如地狱里来的恶魔一般。 待秦宇离开后,夭夭失魂落魄的去了苏零的家,敲了两下门,苏零开门,看见全身湿漉的夭夭,他的眉一挑,“发生了什么?”话语中有些担心之意。 看见苏零,忽然间,夭夭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伤心,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里,上前紧紧的搂住苏零的腰,“苏苏,我好害怕……” 苏零清晰的感觉到夭夭小小的身子冰冷彻骨,他摸了摸她的湿发,“换件衣服吧。” 夭夭摇了摇头,执拗的搂住苏零的腰,苏零破天荒的觉得这个孩子是如此的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会感冒的。” 温柔从夭夭的头顶慢慢的包围过来,耳畔苏零的声音有些低哑,每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听在夭夭的耳中,仿佛是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袅袅的咖啡香弥漫着,温热的液体体贴的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苏零无奈,将夭夭抱进了屋里,将夭夭放在家里的睡衣拿了出来,“乖,去换身衣服。”苏零温柔的不像话。 夭夭听话的拿着睡衣去了侧卧,想起了方才苏零不可一世的温柔,闭一闭眼睛,好像刚从好梦里醒来,还想追寻些余味的样子,换好衣服,推开了门,发现苏零脱下被夭夭惹湿的上衣,□□着上身准备拿一件体恤换上,夭夭看着苏零那张俊秀的脸庞有一抹诧异,快准狠的再次钻进了苏零的怀里,夭夭感觉到他越来越烫人的体温和越来越混浊的气息,她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拳,随即略带了笑意开口,“苏苏是在诱惑我吗?”夭夭抬起头,不意外地从他微褐的眸子看到逐渐加深的色彩。 夭夭感觉到苏零猛地一怔,苏零抱着夭夭转身,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夭夭闭眼等待着他,可是等到的却是吹风机的热风,苏零在为夭夭吹干短发,热风吹在夭夭的头皮上,脸颊上,耳根上,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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