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 今天晚上近八点的天色比平时要暗些，白雨笙第一眼只能看到站在楼下那人的高挑修长的身材轮廓。 “泽楷哥哥……？”她迟疑地对着手机确认道，下面的人扬起脸，隐约看得到脸上的口罩。 “嗯。” 咚！心跳有一瞬间像巨大的鼓面被重击，白雨笙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到她的宿舍楼下来……！ 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她说话，周泽楷少见地变成了打破沉默的那个人，“她们说你请假……病了？” 她们？ 白雨笙勉强调动起已经有些融化的思维理解他的只言片语，“你去俱乐部找过我了？” “嗯。” “不是生病，就是……生理期。”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 “哦……”周泽楷听起来松了一口气，短暂的音节过后，两头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无言的沉寂。 气氛好像又尴尬起来了，然而白雨笙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没有那个吻的话，她这时候应该会挂掉电话下楼，面对面地和他聊天，或是做些别的事情。 而现在，她的愧疚之情越听他的声音越浓烈，甚至变得害怕见到他。仅仅是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楼上和他“对视”都已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也许是觉得这种谈话氛围太过难捱，又或许是不忍让她矛盾挣扎，周泽楷再一次成为先开口的人，用他那低沉而柔软的声线低低地呢喃了句:“今天先不打扰了……” 白雨笙看到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说完之后便转身抬脚离开。 而就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颜色浓重灰暗的天空忽然炸开一声雷鸣！ 雨声从无到有、从淅沥小雨到倾盆大雨只用了短短几秒钟。 “等等！别走——！” 白雨笙内心的踌躇退缩被这骤然降临的暴雨一下冲刷干净，她直接对着周泽楷还没走远的背影喊道。 尽管声音被雨声盖了一大半，但还是有几个路过学生狼狈躲雨之余好奇地看了几眼她的方向。 停下脚步的周泽楷用手挡着头，转身隔着密集的雨帘和沉闷的夜色抬头望着她。 “我给你拿伞！” 女生宿舍门口的屋檐下。 周泽楷将湿哒哒的头发捋到脑后，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不舒服地贴在皮肤上，连口罩也不例外。他下意识地想要摘掉，但注意到进进出出的女生，还是没有这么做。 “同学！”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下，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是满脸慈祥笑容的管理员阿姨。“来找女朋友吗？” “……”他犹豫地沉默了两秒，刚准备摇头否认，就被拉进了宿舍楼里。 “你看你，感冒了还淋雨？”管理员阿姨说着，从值班室里拿出一条干毛巾给他，“快擦擦，别到时候病得更重了！” “谢谢……”周泽楷一边礼貌道谢一边接过毛巾，盖到头上擦了没两下，不自觉地就想起了之前生病时白雨笙帮他擦头发的情景，那温柔的力道仿佛还残留在头皮上，让他稍稍有些恍惚。 “泽楷哥哥。” 这时候白雨笙下来了，周泽楷听到她叫自己的声音，便把毛巾还给了管理员阿姨。 穿着单薄长袖睡衣的女孩看起来精神和气色都不是很好，乌黑的发丝更衬得她脸庞苍白。白雨笙走到他的跟前后，把手中藏青色的折叠伞递过来。 “都湿透了……”目光触及他身上的衣服，她不自觉地呢喃道。 听着她透露出担忧的语气，周泽楷习惯性抬手挠了挠头发，“还好……” “哪里还好了啊……”白雨笙细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句，抬手似乎是想确认下衣服到底湿到了什么程度，但又意识到什么，不太自在地收回来。“还是快点回俱乐部吧，早点洗澡换衣服免得又生病。” 周泽楷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睛，她怎么知道自己现在回俱乐部了？ 而白雨笙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别开脸掩饰笑容中若隐若现的苦涩，“我就是知道啊。” “啊……？”周泽楷不明所以。 “没什么。”白雨笙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是担心她生病的话，不用特地跑过来吧？ 周泽楷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放轻声音缓缓回答:“想见你。”说完，他像个孩子一样，害羞而单纯地笑了笑。 白雨笙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巴陷入了短暂的失语状态。 有了刚才打电话时候的经验，周泽楷已经不会在意她会不会开口回应自己了，只是纯粹想要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 至于那个“问题”，今天大概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 周泽楷握紧手里的伞，朝她点点头以作告别，“那……再见。”转身离开之前，他迟疑地伸出手，像以往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外面的雨点又重又密，一眼望去，校园里的路灯像是一颗颗悬在半空的圆形光球，边缘模糊得让人发晕。 下雨天就是麻烦呢，尤其是不期而至的暴雨……他不禁叹了口气，站在屋檐下将伞撑开，刚往下迈出一阶楼梯，就从后面传来衣服被拉住的感觉。 他诧异地回头，发现穿着拖鞋的白雨笙正低着头站在他身后，发梢因为沾上飘进来的雨丝而挂着细细的水珠。 “我可以……”她动了动嘴唇，手在松开周泽楷衣服后转而抓住了自己身侧的睡裤衣料，“送你回去吗……？” 她的声音比风中的雨还要飘摇，几乎被淹没在哗哗雨声中。 但周泽楷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他转过身将身子正对着她，同时握紧手中的伞柄，因为就在刚才听到她问题的刹那，差点脱手让它掉了。 是在做梦吗？ 他忍不住抬手用触摸的方式确认，而就在他的指尖碰到她脸庞的前一秒，白雨笙往后退了两步，头依旧低着。 “我……上去换个衣服，很快的！”说着，转身小跑着上了楼梯。 周泽楷愣愣地看着她很快不见的背影，在心底发出一声温暖而柔软的叹息: 她果然很可爱啊。 从白雨笙的学校走到轮回俱乐部，大概要十五分钟。 由于两个人都撑着伞的缘故，走在街上的时候他们之间至少隔着半米的距离，周泽楷有时甚至看不到她的脸。交流比起刚才打电话时也没什么进展，走了一半路程她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能像这样走在一起，对周泽楷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惊喜了。尽管衣服都黏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他却很想将这十五分钟延长到五十分钟。 原以为自己已经因为那个冒犯的亲吻被讨厌了，至少也是会被疏远地对待，但白雨笙现在的态度却完全出乎周泽楷的意料。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走斑马线离对面人行道还有三米的时候，一辆轿车突然转弯，眼看从车轮下飞出来的水花要溅到白雨笙身上，心不在焉的周泽楷马上回过神来，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往后带了一步，水只打湿了她防水运动鞋的鞋面。 然后他很快松开手，有意和白雨笙保持着距离。 “谢谢……”白雨笙低着头小声地道谢，声音被滂沱大雨声淹没得一干二净。意识到周泽楷一点都没听见，她不自然地压低伞面遮住脸上尴尬的表情。 两个人走上人行道后，她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呼吸，然后慢慢将伞面抬起，瞄了瞄周泽楷表情稀少的俊脸，“其实……我们像以前那样就好了，泽楷哥哥不用这么拘束的。” 闻言，周泽楷的嘴角有些苦闷地抿起。 他都表明自己的心意了，还怎么像以前那样……她也太高看自己了。 “我不会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讨厌你的。”白雨笙将伞斜向另一侧，一边说着一边不易察觉地往周泽楷那边靠了半步，语气中多了一份坚定。 周泽楷止住脚步，“为什么……” “什么……？”白雨笙一脸懵懂地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们此时正好站在一个商场门口，橱窗里从下往上打的灯光恰好照亮他们的脸庞。 “为什么……我不可以？”周泽楷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眸深处像是裂纹一样映出丝丝哀伤，白雨笙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一颗心仿佛是被这些伤感的纤细而柔韧的丝线缠住，勒得隐隐发痛。 是啊……为什么呢？ 她此时此刻居然给不出答案。 因为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点周泽楷也是一样的。 因为她不喜欢他？不，明明是有好感的。 那天拒绝时自己内心的依据现在早就不成立了，白雨笙一下子有点茫然。 “可能……我还没准备好……”她沉溺在周泽楷深情又失落的目光中，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周泽楷一时间好像也不懂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英气逼人的眉头略微皱起，但是很快就舒展开来，连眼睛也一同亮了起来！ 他把伞扛在肩头，稍稍弯下腰来缩短些距离，“那能……” 两人鼻尖的距离变得不过一拳之隔，白雨笙的身体有些僵硬，但她忍住了后退的冲动，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突然神采奕奕的帅气脸庞。“什么？” “追你吗？”周泽楷抬手将口罩拉到下巴，一字一顿地问道。 哎……？ 白雨笙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足足怔了五秒钟。 “没听清吗？”迟迟不见她有反应的周泽楷扁了一下形状优美的薄唇，准备再重复一边自己的问题，“我能——” “听清了……！”白雨笙忽然捂住了他的嘴，随即眼神闪躲着把头别开，不再开口，似乎“听清了”这三个字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被捂住嘴巴不让说话——对周泽楷来说着实是个新鲜至极的体验，尽管在绝大多数人的印象中他是个安静的人，但他现在可不能安静，他要知道白雨笙的答案。 能或不能，都要知道。 尽管打着伞，但是白雨笙手上还是沾到了凉凉的雨水，当周泽楷掰开她捂住他嘴巴的手时，那份温暖的体温令她如同被烫到那样颤抖了一下。 “能吗？”他将她整只手包覆在掌心，再一次用认真地语气问道。 “你先放手……”白雨笙的手做着无力地挣扎，理智亦是如此，“泽楷哥哥……”叫着他名字的声线细细颤动着，比起抗拒，更多的是谁都听得出的害羞情绪，动听得很。 周泽楷轻轻眯起眼睛，让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手指巧妙地调整力道和角度，与她十指相扣——“好不好？” “……好。” 白雨笙有些用力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被他碰到的地方快要蒸发了。 TBC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