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兀身手灵活,又对山崖环境十分熟悉,虽背负着箫菁却半点儿也不费劲,跃下山谷东拐西转,没两下就脱离山道。雨愈下愈大,哈兀冒雨向西直奔,来到一山洞避雨,山洞窄小,两人钻进去後再也没多馀空间了。 箫菁对他心存戒备,只站在洞口,全身被雨溅得湿淋淋,哈兀把她稍拉进去却被她一手摔开:[别碰我!] 箫菁下意识又退出洞外,大雨哗啦啦洗净她满脸泥污,露出一张绝色容颜。 [雨下得正大,妳快进来吧。] 面对那天使般的箫菁,哈兀不禁愣呆了,突然肋下剧痛,脚一软扑倒在地。 [你怎了?] 箫菁趋前把他扶起,见他脸色漆黑,额上青筋暴突,身体不断抽搐,眼看是快要断气的样子。她吓得六神无主,慌张张也不知该怎办,正拿不定主意,哈兀突然长长舒口气无事般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 哈兀伸手在肋下一按,忍痛说:[我有什麽事了?快进去吧,别让雨淋湿。] 虽然全身已湿透,他还是坚持要箫菁进洞避雨。箫菁见他神色自若,忍不住嗔道:[你刚才。。唉,吓死我,还以为你快死了!] 哈兀见她生气的模样,叹了一声:[小娘子长得真好看,我那七个老婆加起来也及不上妳半分,幸好,幸好。] 箫菁见他痛苦的表情不像造作,猜想他一定是真受了伤,也不敢激怒他以免伤势复发,只轻轻拍了他一掌:[瞧你伤成这样还油腔滑调,男人都是一个样!幸好什麽了?] 哈兀露出罕有的笑容,掏出一块湿漉漉丶折成四角的小包,层层打开,里面包着一根长发和一颗石头:[幸好有这个。] 那是当日哈兀从箫菁头上拔下的一根长发,他竟然珍藏在身。箫菁心里感动,随後又想:[这下可惨了,他如此当真,莫非。。莫非我真逃不过当八姨太的命运?] [今晚是妳我大喜之夜,我很开心,只是不明白妳我素昧平生,为何会喜欢上我?] [其实。。我当天掷石子并非真的喜欢你,只是不忍心有人受伤害,没想到误打误撞,竟成了什麽定情石了。] 箫菁心想不如趁此机会向他解释清楚,但见哈兀满脸失望,於心不忍,可转念又想若不澄清此事,以後自己再也脱不了身,於是硬起心肠说:[我不是复活岛上的人,从来就不懂那规矩,至於这根头发,也。。也是无意。。无意。。] 她见哈兀脸色越来越沉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口气解释的清清楚楚。 哈兀痛苦地闭上眼,箫菁不知他是否生气了,轻声问:[你。。伤口还疼吗?] 见他并无回应,只好静静站在洞旁,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问:[对。。对不起,你生气了?] 哈兀突然睁眼一笑:[小娘子,我可以这样称呼妳吗?] 箫菁以为他还不死心,怎知哈兀却又笑道:[妳放心,我哈兀是什麽人了,怎可以强迫妳嫁给我?我通通明白,以後,妳就是我哈兀最要好的红颜知己,不是老婆。] 箫菁终於松口气,拍拍胸口:[好啊,那我叫你哈兀大哥,你叫我小菁。] 哈兀摇摇头:[不,还是喜欢叫妳小娘子,妳在我心中丶梦里,永远永远是我的小娘子,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箫菁笑了笑,忽然觉得这高头大马的哈兀性情率直坦诚,并不像外表那般冷漠,不禁多了几份亲切感,也对他起了好奇心。从哈兀口中得知原来复活岛位於浩瀚的南太平洋,远离中央大陆与世隔绝,十多年前所发生的板块大挪移灾难并未遭受波及,因此岛上还遗留下不少世纪前的古迹,其中摩艾石就是拉帕努依祖先所遗留下来,最近却被岛上另一大族,拉诺拉拉库的汤比拿了去与人作交易因此起冲突。当天箫菁在岛上所遇,正巧是岛上两大族群的斗争,然而这场摩艾之战却因箫菁而化解。 [摩艾有什麽奇特之处?汤比他要这石像干什麽?]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很久以前咱拉帕努伊老祖宗年代就发现石像了,它跟咱族里的宗教祭祀活动有莫大关连,老祖宗遗传下来的规矩,说石像就是咱民族的守护使,可与宇宙之神通灵,我看汤比大概是想利用它与天外界相通。嘿,小娘子,悄悄告诉妳吧,众多石像当中就只那七尊面对海洋的才是真正的摩艾,汤比所拿走的都是赝品,这事可千万别泄露出去啊。] [这麽重要的秘密,你还是别说好了。] 箫菁吃了一惊。 哈兀哈哈大笑。洞外雨势渐大,还参杂着一颗颗如鸟蛋般的冰雹,以雷霆万钧之势吡吡吧吧打在地上。箫菁头一次见到此景,吓得躲在哈兀身後直哆嗦,却又好奇地探出头:[这是冰雹吗?好可怕!] 哈兀以自身遮挡洞口,柔声安慰:[老祖宗说这冰雹一下,将有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不过别担心,有我哈兀在,妳没事。] 箫菁心存感激,突然想起一事:[哈兀大哥,你们族人都长得跟你一样奇怪吗。] 哈兀听後莞尔:[妳觉得奇怪了?我倒不认为,不过在外人眼中所分辨不出的,对咱们来说倒是轻而易举,妳看这个。。] 他指着胸前黄色纹身:[这符号是咱胎记,这是三叶虫的符号。别人都不同,有的是鱼,有的是猴子,有的是鸟丶猪丶鸡丶牛丶羊丶向日葵。] 他说的都是些自然界里的动物花草丶星星太阳丶山川土地等等像徵:[拉帕努依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好几十个世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符号使命。咱老袓宗霍图玛图亚曾经说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自然界里的一份子,这些符号时时警惕自己要爱护每一种生命丶花草与土地,莫让它们绝种,否则人类也就灭亡。] [唉,没想到你们老袓宗如此睿智,却也阻止不了世人所为。] 冰雹持续下过一阵,转为雷雨,但雨势再大,也尽被哈兀身躯所阻挡。箫菁心里过意不去,拉了他两人同挤进洞内,其间哈兀伤势又发作,全身不停颤抖。箫菁急了,用手轻轻在他身上各处按摩,希望能减低他痛楚,没想到果然凑效,不久哈兀渐渐平复下来。 不久雨势促渐转弱,本是严寒的气候,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两人离开山洞折而向北,途经山林深处,眼前涌出灰扑扑一大片瘴气。箫菁自幼生长於南部,当地多为热带雨林,每逢大雨季节降临,山野间毒瘴甚多,村民们都不敢轻易进入林里,否则轻则头昏脑胀,重则呕血身亡。 眼前到处是厚重的瘴墙,箫菁更是没了主意。 [把这带上防毒瘴。] 哈兀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根乌溜溜的触角交给她,箫菁心想:[这不是戾蛇角吗?] 从怀里拿出非非所赠的戾蛇角:[这我有,那个你带上吧。] 哈兀也不收回,硬是塞在她手中,瞥眼见她手上那角隐隐透出绿光,显然是颗极品,讶异之馀更不打话,毅然往那瘴墙迈去。 两人穿入瘴雾愈走愈深,突然脚底一软,身陷沼地,使得原本几乎凝固的瘴气激发起或大或小的漩涡,连带强劲的吸力把两人扯入沼泽之内。哈兀飞快将她举起使劲往外抛去,箫菁被他这麽一抛,腾空越过层层厚瘴,飞出数十尺外的草地上。 [哈兀大哥,你怎啦?] 箫菁着地後不见哈兀踪影,等了半晌又喊道:[你再不出来,那我走了。] 还是不见他回应,心下起疑,忙四处张望,发现不远的岩石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岩蔷薇。大凡毒虫毒瘴出没之地,附近必有一物可克之,箫菁认得那是解瘴去毒的蕨类卷柏,在南部火地岛随处可见,她抓起一把带上身,急步迈进瘴区。 灰蒙蒙的瘴区什麽也找不着,突然发现前方沼泽传来异声,凝神望去,惊见哈兀高大的身躯正慢慢被吸入沼泽,只露出鼻子以上半颗头,一双骨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 箫菁吃惊之馀颇感滑稽好笑,一时间想不出任何解救方案,见树上垂满藤蔓,灵机一触,纵身跃起,张手抓了几把枯藤绕在腿上,再倒栽葱似的吊着,腰间猛一使力,双手摇晃,登时如荡秋千般的前後晃动起来,直晃上第三次,看准哈兀所在,双手并拢紧抓他头,那也是她唯一可着手之处,再使劲拔起,将哈兀从沼泽里扯出半尺许。如此来回摇晃数十次,才把他完完全全扯离那沼区。 [小娘子,哈兀的命是妳给救回来的。] 哈兀全身脏兮兮狼狈不堪,没想到自己阴沟里翻船,竟要靠这小姑娘才得以保命。 箫菁见他脸上隐透黑气,忙将卷柏交给他:[你中了瘴毒,快把这服下,咱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突然阵阵凄厉怪啸从瘴雾之中传出,如妖似魅的啸声令人闻之丧胆! [古獳!] 哈兀脸色大变,拉起箫菁转身就逃。 [呜。。吼。。吼吼。。呜!] 杀气腾腾的怪啸犹如惊涛骇浪袭向二人,箫菁早已慌得手脚发软,突见东北角依稀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招手。 [前面有人,快向他求救。] 箫菁拉了哈兀往东北闯,却被哈兀一手拦住。 [别过去,这儿不会有人!] [可是我看见。。] 箫菁瞥眼见哈兀脸上闪过一丝诡异,心下起疑,挣脱他转身就走:[你说谎,那里明明有人。] [别走!] 哈兀将她扑倒,两手紧抱着她不放。 箫菁大吃一惊,见他在这当而对自己图谋不轨,羞愤之下,一股莫明力气油然而生,右肘猛撞他头,左手成爪,喀嚓一声,登时将他左肩关节扯脱!哈兀咬紧牙根,坚毅的脸庞露出丝丝痛楚,右掌翻飞,扫开箫菁手抓,两腿盘旋牢牢栓紧她下半身。 箫菁被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气又急,体内两股热劲爆发开来,只把哈兀震得胸口翳闷,腿一松,哇然喷出几口鲜血!箫菁见他腿劲稍懈,趁机脱身离去,岂知哈兀非常顽固,两腿刚一松,右掌立刻抢前勾住她小腿,翻身扑上又重新牢抱住她。 两人在地上翻来覆去斗得十分激烈,东北角一人随着刺耳怪啸步出灰蒙蒙的瘴雾,那人长得剑眉星目,正是箫菁魂牵梦绕青梅竹马的情人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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