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玉猛地凝住眉:“你说凌月兮?!” 竺颜摇摇头:“不是啊,她好像是叫阿红……” “什么阿红,”薛无玉冷笑起来,“你别看她一副很能打的样子,人家可是堂堂尚书大人的独女呢!” 竺颜大惊。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彻底清楚了。”薛无玉目光渗人地看向窗外,“太后可是走了一着好棋呀。” 竺颜心惊不已,原来……那个阿红竟是太后派去辽国的探子!她想起在凤凰树下与她横眉冷对的女孩,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不屑和愤怒,原来她竟是奉太后之命去辽国索命灭国的! “哼,哈哈哈哈哈哈!”薛无玉放声笑了起来,那森冷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没想到呀没想到,我还当那个凌月兮是傻子,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硬是要到太后身边去舞刀弄剑,当个狗腿子,没想到,她还挺厉害的嘛!” 竺颜几乎要将牙咬碎,她握紧拳,尖尖的指甲嵌入手心。 “颜奴,你等着看,我……”薛无玉话还没说完,竺颜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薛无玉大惊,忙吩咐手下人:“快,去跟着她,千万要保护好她,别让她做傻事!” “是!”一旁的两名厂卫齐声领命,追了出去,独留薛无玉目色深沉地站在原地。 太后一行抵达静安寺时,安九岳率寺中众人在大院中迎接,太后盯着安九岳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道:“皇帝这几日清减了,想必是用心向佛祖祷告了的缘故。” 安九岳心中涌起一股愤怒,面上却平静无波,鞠下一弓道:“母后日夜忧心国事,儿子来此向佛祖祷告半月,也是为了母后能够解忧。” 这话说得有几分深意,太后沉默了一瞬,伸手虚扶起安九岳:“皇帝能明白哀家的苦心便好。” 于是太后先去安九岳居住的禅屋看过,向住持询问过他每日起居、祈祷、跟住持学习佛理的情况及处理朝事的流程,又面色和蔼地与安九岳谈了一会儿,交待了他接下来的几日同样要好好静心待着、不要在满寺和尚跟前失了天家威严气度之类,然后便去了佛堂。 凌月兮在佛堂外候着,一刻不敢放松地留意着周围动静。 竺颜远远望着,心知在这里刺杀太后是不可能了,可她想着,太后从静安寺回宫的路上,也许凌月兮和随行护卫们会放松警惕。 不论如何,像这样能在宫外动手的机会不多,她不该错失的。 “咦?!”脚下突然传来惊讶的声音。 竺颜大惊,待她看清树下的人时,更是愣住了。 是安九岳! “颜奴?你怎么在这?!” 竺颜正不知所措时,安九岳却忽然笑了,脸也红了起来:“你……是不是听说我在这里,专门来找我的?” 竺颜愣住,片刻后立刻反应过来,跳下树道:“对呀,颜奴好久都不见皇上了,听厂督大人说皇上来了静安寺,便想着……想着来这里见皇上一面……” 安九岳笑了:“你呀,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朕闷得快受不住了……” “……嗯。” “可是,”安九岳凑近,语气中充满暧昧,“你真的,只是想见朕一面吗?”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竺颜满心只想着找机会杀了太后,哪里有心思在这里跟这个小皇帝你侬我侬?于是细声道:“颜奴真的只是想来偷偷看一眼皇上的,虽然颜奴也想……可……可此乃佛门清净地,颜奴不希望皇上为了颜奴惹恼了佛祖……颜奴只身闯入寺中,已是十分不敬了,还请皇上原谅颜奴鲁莽!颜奴……告辞了!” 说罢急匆匆离去,留下想去追她,却又担心被太后发觉而站在原地捶胸顿足的安九岳。 大概纠结了一炷香的时间,安九岳还是无法放下对颜奴热切的思念,他想着说不定颜奴还在寺内,便带着随身侍卫走出自己起居的院子,四处寻找起来,然后,他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是……”他看着面前熟悉的男子,喜悦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皇上。”安陆离躬身行了个佛礼,面容宁和。 安九岳见他身穿和尚的布衫,却又如常人一般蓄着头发,不由得有些疑惑:“你是和尚?” 安陆离和煦地笑:“在下想要入寺为僧,便来这寺中求见住持,可住持说了,静安寺乃是与皇家结缘的百年大寺,若非六根清净之人是无入寺资格的,是以在下近日来以香客的身份居于寺中,希望能够早日散尽俗尘,成为真正清净之人。” 安九岳听得直皱眉:“你好好一个侠义男儿,为何非要跑来当和尚?” 安陆离一愣,眼中划过一丝苦涩,旋即恢复了正常,却没有逃过安九岳的眼睛。 “只是觉得,俗世中总有太多事不尽人意罢了。” 安九岳心中诧异,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遗憾道:“难得朕与你有缘,自那日你救过朕,朕便一直期待能再遇到你,给你你应得的赏赐,谁想到你……唉!” 安陆离微笑道:“在下也觉得与皇上有缘,当日只是碰巧路过出手相助,直到前几日皇上驾临静安寺,才得知您竟是当今圣上。当时在下心中激动不已,可又念及您来此处是为国祝祷,不敢贸然打扰,是以未曾来拜见皇上。” 安九岳点点头,看着安陆离,觉得心中仰慕之情无法抑制,便试探着问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姓安,名陆离。” 安九岳立刻笑了:“你我当真是有缘,竟连姓氏都相同。” 安陆离忙退后一步:“皇上乃真龙天子,陆离能够姓安,是一生最大的福分。” 安九岳大笑:“朕听你言谈,觉得你不适合当和尚。” 安陆离微微赧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安九岳。 “想来,你在心中还是有些许俗愿的,”安九岳双眼明亮,“不如说给朕听,没准朕能帮得了你。” 安陆离抬起头,看着安九岳的眼神深沉了些,然而不过一瞬,他便移开了眼。 “在下的愿望,与皇上有关。”他的目光越过高墙,落在远处一座庙宇的顶部,安九岳随着看去,见是太后所在的佛堂。 他转过头,眯着眼细细打量安陆离。 “与朕……和太后有关?” 安陆离握紧拳,似乎在努力压下心中情绪,然后艰难地开口:“是……但在下帮不了皇上,深觉自己无用,惟愿余生能常伴青灯古佛,以平息心中遗憾。” 安九岳越发皱起眉:“到底是何事?” 安陆离摇摇头:“说出来,皇上定会怪罪我擅自揣度皇室之事,怪我大不敬……我……也许就因为自己姓安,便一直对大燕皇室心存仰慕,但多年以来,我在宫外听到的,都是……都是殷太后独.裁擅断、将皇上您当成孩子般唬弄的事迹,在下真的替皇上心忧,替皇室心忧啊!” 安九岳大惊,呆呆地看了安陆离许久,就在安陆离准备下跪请罪时,他开了口:“自从上次你救了朕,朕便一直盼望着,能够再见到你,将你招来朕身边,为朕效力,如今……” 他的笑容放大,眼中有无限喜悦:“陆离,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啊!” 那一头,太后在佛堂待了一个时辰便摆驾回宫了,离开前她特意嘱咐住持不要惊动皇上,是以安九岳并不知晓太后已离去,只有住持率领寺中众人至寺门前,目送太后一行离开。 隐在暗处的竺颜发现,太后身旁的防卫比来时更严密了些,心中明白今日是不可能得手了,即颓丧又烦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安九岳还在寺中,于是想要折回去寻他,却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安九岳与一个身穿和尚布衫,却与俗人一样蓄着发的男子一同坐在树下,似乎谈得很是投机。她觉得熟悉,凝神细看了几眼,两人不知说到什么,那男子抬头笑起来,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的一瞬,她惊呆了,那人竟是父皇亲自为她指的驸马、萧洛生的至交好友——安陆离! 怎么是他?!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和安九岳认识?! 脑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她不断地回想这个她曾经很不屑,甚至有些厌恶的“准驸马”,却发现记忆里大部分有他的场景中,他都是与萧洛生在一起的。 洛生……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安陆离驾马回到燕京时,已是夕阳西下,他低下头,见有个长长的影子靠近了自己,回头一看,发现是竺颜公主。 心中有些懊恼,竟然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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