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一个十七八岁的女使走了进来，“公主殿下，灯库的女吏过来了。” 长宁公主点点头，“让她们进来吧。” 很快数十个女吏从外面走了进来，趁着人多的时候琥珀偷偷的从地上捡起半截黑色的东西藏于衣袖中，后退了几步，将位置留给进来的女使。刚才她盯着那黑色的东西看了半晌，想起长宁公主脸上的黑色印记，越看越像铅笔芯。 长宁公主朝身边的女使使了一个眼色，那女使立刻走到冬青和琥珀面前，“你们带着灯具先出去吧。” 冬青立刻搬起那两个大的箱子，将两个小的留给琥珀，两人立刻离了那间屋子。 待到走了一定的路程，冬青才开口问道，“琥珀，我刚才似乎看到你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琥珀的脚步一顿，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其实那石笔不值什么钱的，估计也没有人注意的，不过以后可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琥珀赶紧点点头，当时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捡起来了，半天后她将那半截石笔从袖子里拿出来，“冬青姐姐，这石笔是什么？” “你还是找个地方好好放着吧，等下别弄得你的手上、衣服上、脸上都是黑色的印记。” 琥珀低头看了看，果然见手上已经黑了，赶紧将手上的箱子找了一个地方放下，从身上取出一条手帕将其包好放在身上，才继续抱起那两个箱子。 “其实这石笔多的是，不值什么钱的，用起来又方便又麻烦，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一个花脸，好在比起墨来还是很容易洗掉的。” “说是笔，应该是来写字的吧，为何叫石笔呢？”听了冬青的话琥珀确定这应该便是铅笔了，或许更确切的说，这就是石墨。 “这你就问对了人了，别人还不一定知道的，这石笔就是我家乡那边产的。听我祖母说起过，有一年一次大的雷阵雨后，有一个村子里一棵很大的树被连根拔起，第二日人们发现那树下是一块很大的黑色石头。在清理那棵树的时候，无意间发现那块石头竟然一点也不坚硬，而且还弄得手上全是黑色的东西，开始大家还以为那是一块妖石，有不少的人都吓得跑掉了，可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人，他们继续向下挖，想将那块石头挖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越往下挖，他们发现在那片土地下竟全是那种黑色的石头。后来继续挖的人也都跑了，以为真的遇见了会变化的什么妖石。” “只是黑色的石头，怎么是妖石呢？” “估计是刚好有那样的传闻吧，说是雍州有一个村子也挖出了很多黑色的石头，开始大家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可结果怎么样，那个村子一夜间被烧没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琥珀心想那应该就是煤吧。 “当然大家后来知道那种黑色的石头也不是什么妖石，只是比较容易燃烧罢了，不过当时我的家乡挖出黑色石头时可不知道。后来过了半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村长就让人将那些黑色的石头又用土掩盖了，关于黑色的石头也成了村里人的茶余饭后的一个消遣。再后来有一个匠者经过那个村子，听了村里人的闲聊，告诉了他们雍州的那种黑石头不是妖石，只是很容易燃烧而已。于是村子里的人将那个匠者带到了发现黑石的地方，不过可惜的是那个村子里的黑石根本就不容易燃烧，失望之余，村里的人还是送了一大块石头给那匠者。” “那再后来呢，后来那位匠者发现那黑色石头可以写字。” 冬青点点头，“后来就出现了石笔，只是，” “说什么呢，看你们一路上都在说话。”一个多出来的声音吓了琥珀一跳，抬头一看，发现她们已经到了，问话的是那个叫丁香的女使，吴瑛和徐颖也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在她们两人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六十岁的干瘦的老头。 “我正在给琥珀讲石笔的故事呢。”冬青拉着琥珀走到那个老头面前，“琥珀，正好，这位就是当初的那位匠者，如今的将作监的少监大人。” “你啊，拉着一个人就讲石笔的故事，也是没办法，你家乡也就石笔出点名了。”丁香取笑道。 “这次可不是我拉着琥珀讲的，是琥珀问我的。”看到众人都是一脸的不相信，冬青看向琥珀，“琥珀你说是不是。” 琥珀赶紧点了点头，“我是在长宁公主那看到石笔有些好奇，才问的冬青姐姐。” “长宁公主来了，难怪。”徐颖想起刚才的一些骚动，“怕是灯库这边的女吏都被叫过去了吧。” 冬青点点头，“怕是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好的主意呢，我见上面的那几位姑姑都去了？” “这位小女使也对这石笔感兴趣啊，说起来刚好我今日送了几支石笔来，也是凑巧了，就送两支给你吧。” 琥珀听了一喜，“谢少监大人。” “说是送给我的。”徐颖报怨了一句，从面前的盒子中拿出两支用纸包好的石笔交给琥珀，问那位少监，“说起来，这次石笔可有什么改进。” “这次我是用粘土和黑石粉末混合在一起烧制的，书写比原来的更流畅，笔芯也比较的不容易断。”少监说着嘴角露出一点笑容，但很快又皱了皱眉头，“可惜容易弄脏这点还是没有解决，怕是用的还是不方便。也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可不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用东西将它包裹起来不理想吗？” “包起来的话是可以的，我用了纸，可是很容易断，我现在正想做个铁套或者铜套，现在还没有做好，即使做好了，怕是也不便宜。而且土克金，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不可行的，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其实可以用木头的啊！”琥珀想起铅笔的做法脱口而出，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一直都讨厌自己这嘴快的毛病。 “木头，可木头都是实心的。”那少监也想过木头的可能性，但最后还是被他否决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琥珀不由得有些紧张，其实铅笔的做法很简单，若自己说出来的话，她想了想，将手上的一支石笔上的纸取了下来，摊开在桌子上，先在上面画了一块木头，在上面开一个孔。“我想若是将两个这样的木头拼在一起，石笔就可以放在这孔中。” “不错的主意。”少监立刻站起身，“我这就回去试试。”人飞快的跑了出去，一点也看不出是六十多岁的老人。 “好了，我们也要走了。”吴瑛也站起身来，琥珀看着一旁放着的那些箱子，那么多两个人怎么可能搬的了。 徐颖也站起身来，“丁香、冬青，你们和琥珀将这几个箱子搬到永巷中。”她拿出一个本子，“琥珀，你在这里签一个名字。” 余琥珀看了吴管事一眼，见吴管事点了点头，她拿起一旁的毛笔，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待到三人搬着箱子走远，徐颖忘了吴瑛一眼，“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吴瑛自己装着糊涂。 “其实你猜这余琥珀会不会真是那余家的人。”徐颖盯着桌上的那个名字。 “只是巧合罢了，若真是余家的人，若真的有所图，为何要到我那边做一个打杂的女使。” 徐颖见吴瑛不松口，将那个本子放到吴瑛面前，“你看，字写的真的不错，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怕是从小就有人教的。” “徐颖，活着的人好好的活着就好，三十多年了，你为何还是想不通呢？” “其实。”徐颖走到那个钟前，“我只是希望余家的人活得都好，哪怕只是一点的消息也好。” 吴瑛搬起一旁的一个大箱子，“我先走一步了。” 琥珀走进屋子里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来不及多想什么就搬起另一个箱子朝外面走去。三人来回搬了四趟才将所有的箱子搬到永巷的一个马车上。 永巷的一边是高墙，里面便是虹城的内城，另一边是些低矮的屋子，再远处便是另一堵更高的墙，高墙的另一边就是虹城的夹城，虹城的南北十六卫就驻扎在那里，永巷就是这样一个夹杂在内城和夹城间的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听冬青说，这永巷中的人就是这虹城中地位最低下的人，大部分都是些犯官的家属，一辈子都必须待在这里，做着最脏和最累的活计，洗衣服，刷马桶，倒夜香。 赶马车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也许实际年纪还要更年轻些。那马车走的很慢，吴管事和琥珀紧跟在后面。 “琥珀，你的字写的不错，以前练过字吗？你家里面是做什么的？”走了一会儿吴管事才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次大病好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其实写字也是，我开始也是不会写字的，可写了半个月后，似乎一下子就会写了，写的字还和开始写的不一样，或许原本就是会写字的吧，只是我不记得了。”琥珀不想说谎，一个谎言要有更多的谎言来支撑。 “不记得了。”吴管事看着琥珀，想找出琥珀是否在说假话，可看她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没有半点躲闪。 “那女红学的怎样？” “不好。”琥珀肯定的答道，“不过刚学，我想过些日子会好些的。” “那可要好好的学。” 说完这些，两人一路无话，走了一段路后，琥珀就发现这路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条道路就是她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天走的，果然不久就到了尚宫局的那个后门。很快就有守尚宫局门的门人帮着将那些箱子搬了下来，琥珀在门口守着，吴管事回尚功局叫来了几个打杂的女使，大家一起将那些箱子搬回了尚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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