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阮枝挑眉。 “当初他本来就是该死之人,因为你的介入让他逃过一劫,天子借此机会想将你收入麾下,谁知他居然对你下手,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啦,虽说他收拢了一大批志同道合的高手,却也惹得皇帝大发雷霆。” L侃侃而谈,阮枝了然地点点头,怕是天子也没想到当初推卸罪责的一席话会让原身丧命,苏殷行如此大的动作自是瞒不过天子的眼睛。 本该死去的人没有死,反倒集结人手暗中潜伏,莫说多疑的天子,换成阮枝自己都会忍不住除掉这个碍眼的人。 怪不得之前在茶馆苏殷行那般谨慎,消息还未传过去,所以他们才没听到风声,只是阮枝猜想也差不多了。 “苏殷行有什么资本能招揽那些人?”之前在茶馆只听了个大概,那几人并未提到具体的内容。 “江湖之人漂泊不定,有什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待在一个人身边呢,苏殷行杀了你,他们出了气只是其中一方面。” 阮枝转了转眼睛:“苏殷行在他们身上花了不少钱吧?” L“嗯”了一声,阮枝接着问道:“这些钱是哪来的,总不会是苏家留下的吧?” L赞同道:“狡兔三窟,苏家之前的家主是个聪明人。” 阮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声,伸手拨了拨面前的水:“看来我这个徒弟还挺有本领。” “看得出来天子对你很是看重,只要你到皇宫面前去刷脸,天子一定会见你哒。”L自信满满道。 阮枝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在那之前我不会先被仇家弄死吗?” L声音轻快道:“这样才有挑战性啊~” ———————— 皇城一共建有十道宫墙,每一道宫墙都有守军定时巡逻,皇城高约三十寸,善轻功者亦不可轻易飞跃,宫门十道,每道都有一身铠甲手持兵器的士兵把守。 宝蓝色的轿撵慢慢悠悠地驶向宫门,有新来的侍卫便想上前拦住,一旁一同值当的忙拉住他:“不要命了?这是十王爷的轿撵!” 那人一惊,下意识抬眼看向华美的轿撵,轿撵上挂着金黄色的流苏,摇摇晃晃的霎时好看,轿帘的右上角用紫线绣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敛”字。 因着蓝调的底子,那人才没一眼认出来,同伴将他拉住,几人一同单膝跪地:“参见王爷。” “起吧。”轿子里的人矜淡出声。 轿撵大大方方地进了宫门,酉时刚过,皇城里便已点起了灯,轿撵后头跟着辆堆着大箱子的马车,在夜色的笼罩下看不分明,侍卫皱着眉低声道:“那箱子也不检查一番吗?” 同伴见人走远了,这才摇摇头:“前头早便查过,更何况琚王与圣上感情深厚,此次从岭南回来,应是带了些特产之类的。” “岭南,那不是?”侍卫眼睛睁大,同伴看了他一眼,老气横秋地叹道, “所以就别去触霉头了。” 轿撵一路上通行无阻,直至最后一道宫门纪敛才下了轿,早就等待在此处的李玉迎上去:“给琚王请安。” “李公公不必多礼,皇上可在御书房内?”纪敛温声道。 “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李玉年近四十,眼角起了些细纹,面庞圆润白皙,看起来很是和善。 “这是岭南的一些特产,其中有一物名为‘白玉笋’,本王之前便已尝过鲜,虽说皇宫里头山珍海味多得是,但这清脆爽口的玉笋带回来给皇上尝尝鲜也是好的,想着不易久存,便直接带进皇宫了,劳烦公公安置。” 纪敛身形修长,比李玉高了半个头,说话时便半垂着头。 李玉连忙摆手:“琚王客气了,圣上还在里头等着您呐,您先请。” “公公切记,此物甚是娇贵,不可多见光,见光则色泽易发黑,见一次则色泽减少一分,烹饪过程中也要多注意,若想验毒可等做成之后再验。” 纪敛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李玉点头应是,纪敛不再拖延,大步流星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一旁的宫人走过来:“李公公,这些——” 李玉看了眼那几个大箱子,想着方才纪敛说过的话,略一沉吟道:“按照王爷说的,让御厨想法子做出来之后再找人验验,估摸着着天色,王爷会在皇宫里用膳,最好能早点端上来。” 宫人点头,招呼着将一车东西拖走了,李玉看了一眼因为重量而憋下去的轮子,心道这特产可真有些分量。 纪敛走进来的手纪楚正在处理奏折,前些日子将注意力分散在别的事情上,案上堆积了不少折子,纪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等纪楚放下手里的折子时这才上前道:“臣,拜见皇上。” 纪楚见他,忙越过书案上前扶起他:“十弟客气,快快起来。” 两人几月未见,寒暄几句纪敛便切入正题:“皇上,臣此行收获颇多,按照之前的猜测,苏殷行掌握有苏家的秘密财产无疑。” 纪楚眼眸微动,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之色:“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买众多江湖之人,必定投入了不少财宝。” “正是,据线人来报,对于每个投靠的出色之辈苏殷行皆许之田地房产,真金白银吸引了不少人,两年过去他的羽翼已经扩大到上千人,其中一些零零碎碎的部下更是不知凡几。”纪敛将所见所闻一一道来,纪楚眯起眼,眼底有风暴翻滚酝酿, “上千人?哼,看来他苏殷行家底颇丰啊!” 纪敛噤声,当初抄家不过上万两黄金,比起苏家家底不过九牛一毛,苏家世代经商家产丰厚,当初纪楚便怀疑苏家的老家主早有打算,便顺着线索查了下去,谁知查到最后便只剩下苏殷行这一条线索。 本来苏殷行被带走,这条线索也就断了,可谁知—— 纪楚闭上眼,面色隐忍,看着他的脸色,纪敛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苏殷行如今已经得到消息,带着手下潜逃了,暂时还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但是他在岭南的势力元气大伤,此番过去更是缴获了不少财产,国库充裕,皇上才有心情思考旁的事。” 燕朝江南一带几乎每年都会陷入险汛,多年以来严加提防,虽说已初步控制住险情,但仍不能松口气。每年用在防汛和安置灾民上的银两流水一般,苏家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回想起之前缴获的财产,纪敛也忍不住动了动眉。 听着纪敛别有深意的话,纪楚并未作答,他语气微缓对着纪敛道, “辛苦十弟了,晚上便在此用膳吧,为兄也好与你叙叙旧。” 纪敛当初在夺位之争中无条件地支持自己,在他上位之后更是忠诚,朝上朝下分寸把握得极好,纪楚不得不承认他很信任这个十臣弟。 他素来不看重表面功夫,所以面对自己信任的人便随意些。 “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敛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纪敛笑道,语气中带了些自然而然的亲昵,一双形状圆润的眸子里尽是清晰透彻的情感。 褪去了处理政事的冷硬,纪楚抿唇,眉间的皱痕浅了些。 皇宫占地极广,数百个宫殿错落分布,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光是那通往各个宫殿的小道便足以让人花了眼。 阮枝隐在藤蔓丛生的假山后活动筋骨,一旁的凌虚之借着透进来昏暗的灯光帮她理着压了几个时辰的长发, “师父,真的不需要徒儿陪你去吗?”凌虚之压着声音忧心忡忡道。 阮枝摇摇头:“放心,为师心中有数,不会鲁莽行事的。” 说罢转过头来叮嘱道:“若是为师明早还未出来,你便不用等了。” 凌虚之面色一白,语气急促道:“师父——”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阮枝按住凌虚之的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两人隔得极尽,凌虚之都能闻到她暗藏冷香的气息,不由得涨红了脸,好在阮枝并未注意他。 “他们发现你们的行踪了,快动手。”L语速飞快道。 阮枝反应极快,她转过身对着凌虚之道:“就在此处等着,为师走了,莫出声,遇事莫慌。” 凌虚之张了张嘴,余光瞥到外面闪烁的灯火,焦躁地捏了捏手心,仍是耐着性子忍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藏在角落里。 轻盈的身影左拐右拐,不过几息便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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