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别闹了》 2018.5.21 糯团子 第一章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 以往喧嚣的街道此时只有零散的几个行人，巨大的遮阳伞下是步履匆忙的人影。耷拉着的树叶犹如火烤过一般，炽热无比。 和外面的炙热不同，律师所内冷风袭袭。 冰凉透亮的大理石板上，清晰地传来高跟鞋的踩踏声。 “苏小姐，姜先生还在见客，您不能进去。” 白衫黑裙的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苏沅身后，抬手拦住了她的去向。 “让开。” 冷冽明亮的眸子冷冷扫过助理的脸庞，苏沅对助理的阻挠不容置喙，抬脚往姜焱的办公室继续走去。 染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抓着掌心的档案袋，指尖处的皱痕清晰可见。 往常温柔似水的眸子此时却淬满寒意。 “苏小姐。” 助理不依不挠地跟在她身后，“姜先生吩咐过了，您不能进去。” 想到里面的人，助理有片刻的慌乱，连脚步也错了节奏。 “不能进去，”苏沅别过脸，冷笑一声，“是不敢见我吧？” 苍白的面庞更衬得红唇妖艳。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姜焱办公室的门口。 果然如助理所说，姜焱此时还在面客。 紫红色的樟木大门并没有完全关上，透过门缝还能看见沙发上正襟危坐的女人。 听见门外的异动，屋内的人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苏沅冰冷的眼神。 林小雅--- 她父亲的秘书。 “禽择良木而栖，林秘书不愧是高材生，这么快就为自己找好下家了？” 不顾屋内人拧着的眉头，苏沅径自推门而入，冷冷瞥过另一侧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的侧颜隐在阴影里，面部线条流畅，紧绷的下颌完美诠释了他此时的怒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沙发边沿，精致的手腕上是一只名贵的手表。 是她今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现在看来却只剩下讽刺。 “陈助理，请苏小姐出去。” 姜焱没抬头，视线落在对面的林小雅身上，不冷不热地开口。 他抬手抚过腕上的手表，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苏小姐，请……” “闭嘴！”苏沅已经好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至少在姜焱面前她一直是扮演着温柔乖顺的形象。 八厘米高的鞋子被她踩得作响，苏沅居高临下地站在姜焱面前，从这个角度还能清楚看清男人纤长浓密的睫毛。 “姜焱，我们苏家是对不起你什么了，你喜欢当律师，我就说服我爸帮你开律师所。” “可是现在呢？” 苏沅咬着下唇，贝齿咬住的地方隐隐有血丝渗出。 她狠狠将手中的档案袋摔在姜焱身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掌心处红痕明显，苏沅眼底水雾氤氲，她极力克制着不让泪水滑落。 苏家是靠着房地产起家的，在A市也小有名气。可上个星期苏家在城郊新建的别墅突然发生了倒塌事故，被混泥土砸到的施工人员当场死亡。 后来查实后才知道是建筑材料不合格导致的，本来已经和死者家属谈妥了赔偿额度。 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死者家属突然出尔反尔，堵在苏氏门口要求偿命，还引来了大波媒体。 刚好遇上上面来人，听闻此事后下令彻查苏氏。 苏沅父亲托了许多关系，还是不得善解。 建筑用的材料原本是从苏沅的大伯苏文炳进货的，去年才并入苏沅父亲名下的集团，这次的事故也是监察不力的原因才导致的。 苏沅从出生就顺风顺水，父亲怜她早年丧母，对她宠爱非常，只要是她开口的，都义不容辞地送到她面前，她何曾见过这样的变故。 父亲被抓后她孤立无援，平时和父亲交好的朋友纷纷撇清关系，怕引火上身。姜焱是她最后的支撑，谁曾想他转眼就成了原告的辩护律师，起诉自己的父亲。 “没有对不起，”男人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过玻璃杯璧，氤氲的茶水模糊了他的面容，“我只是秉公办事而已。” 秉公办事？ 苏沅冷嗤一声，室内的冷气逐渐爬满全身，她只觉得冷气透骨。 她从高三就认识了姜焱，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他的一举一动，她根本猜不透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姜焱，我父亲明显是被人陷害的，那批货明明就是……” “苏沅，”姜焱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手中的杯子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他掀眼看她，眸光毫无波澜，“法律是公正的。” “公正？”苏沅苦笑，目光落在男人背后的落地窗上，窗外平静无风，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死沉。 半晌，她缓缓抬头，视线扫过男人熟悉的面庞，一字一句，“我真他妈后悔认识你这个混蛋！” 父亲的事狠狠地在自己的心上敲了一记响钟，她憎恨姜焱的无情，也厌恶自己识人不清。 这段感情从头到尾她都是付出的一方，原以为可以水滴石穿，到头来却是痴人说梦。 “姜先生不出去追？” 见苏沅推门而出，林小雅看戏般地朝姜焱笑着，白皙的手指抚过杯壁，不怀好意道。 “不用了，反正她早晚会知道。” 这是苏沅出门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后面两人的说话声她都听不清了。 脚下的步伐错乱，她甚至是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出了大门。 果然，他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自己了。 大街上酷暑难耐，明晃晃的骄阳悬在半空。 苏沅浑浑噩噩地站在门口，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眯起双眸。 姜焱最后的那句话还在耳畔回响，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她却觉得冷入心扉。 大概是天气的原因，苏沅没由来的恶心，她轻拍胸口，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抬脚往对面的车子走去。 人行道上的绿灯闪烁，开始进入了倒数的时间。 苏沅机械地交替着双脚，行尸走肉般踩着斑马线。 “吱---” 一道急促的刹车声突然从左边传来，伴随着车子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苏沅愣愣地回头，正好对上司机惊慌失措的脸庞。 “啊！！！” 一声惊呼过后，意料当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发生，苏沅受惊般睁开一条眼缝，目光所及却是高三班主任阴深深的眼神。 “苏沅！” 陈建明愤怒地将课本摔在讲台上，“上课睡觉就算了，你还变本加厉地大喊大叫！” “给我出去站着，清醒了再进来。” 这是--- 高三的教室。 苏沅半眯起双眸，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闷热的教室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汗味，年老未修的风扇在头顶上方打转，破败的墙角还有少数的墙灰掉落。 白茫茫洒了一地。 “还不出去！” 见苏沅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陈建明怒不可遏地又吼了一声，肥腻的手指恶狠狠地指着大门。 苏沅还未回过神来，要是之前她肯定直接摔门出去了，她父亲是三中的大股东，她向来在学校横行霸道惯了，老师的话从来都是耳旁风。 只是现在她还没从刚才的车祸抽身，一睁眼自己竟然回到了五年前，匪夷所思。 苏沅慢腾腾地挪到门口，走廊上偶有清风拂过，倒是比教室凉爽了不少。 橙白相间的教学楼，几步开外是一米高的栏杆，上面还放着自己之前心血来潮买的仙人掌。 熟悉到她没理由怀疑眼前的一切。 苏沅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班牌，高三一班，是她转学前的班级。 庄公晓梦迷蝴蝶。 苏沅一时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抬手猛掐了自己的手臂，直到痛感和淤青同时出现，她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五年前。 身上仍旧是蓝白的校服，宽大的校松松垮垮的，苏沅悄悄侧身，透过窗子看清自己现在的面孔。 未施粉黛的脸颊满满都是胶原蛋白，不同于五年后的大波浪卷，没有烫染的秀发只用一个普通的橡皮圈扎住，几缕碎发散漫地披在肩上，无端多了几分清秀。 还是十八岁好啊，不用任何的护肤品皮肤都能这么娇嫩。 哪像工作后的她，熬完夜都觉得自己老了十岁。 苏沅盯着自己的侧颜出神，嘴角轻微上勾。 当年为了追姜焱，她硬逼着自己的父亲帮自己转学，离开后就再也没来过三中了。 五年不见，三中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包括--- 班上的人。 沈皓早在苏沅出去就开始蠢蠢欲动了，他原本以为苏沅肯定会像以往一样直接翻墙出去玩，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见苏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沈皓撇嘴，朝她做了个口型。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苏沅还是清楚地看见他要传达的意思。 沈皓想要陪她出来。 苏沅轻摇了下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又别过脸，悠哉悠哉地靠在墙上。 视线落在意外探进走廊的枝丫上。 沈皓自小和自己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后来苏沅转学去了一中，两人才渐行渐远。 高中毕业后沈皓就去了国外读书，直到大学毕业苏沅才再一次遇见他。 那时的他西装革履，少年的青涩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沉着稳重。 沈家大少爷，那个令A市闻风丧胆的男人，此时却还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 父亲出事后，以往交好的朋友都对自己避而不见，除了沈皓，还有那个人。 念及此处，苏沅眸子闪过一丝晦涩不明。 面对死亡的那种无力感再一次缠上心头，一揪一揪的，闷得她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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