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余在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下都没有从慕于柏那里查出个所以然,两个人为此吵了好几次。身心憔悴的管余有日忽然想起了女儿,才发现自己真傻。 管他慕于柏在外有什么人,她才是正妻,她的女儿才是太子侧妃,要是有朝一日,母仪天下,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想到此,管余立刻去太子府看了慕婉桐。 母女相见,慕婉桐还算懂事,安慰娘亲,没有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午膳后,管余才得以和王嬷嬷独处。“太子对婉桐还好吗?” “夫人,太子对谁都很好,这府里,无论是太子妃还是侍妾,他都是雨露均沾的。” 管余听了这话有些泄气,她的女儿如此美丽,竟然都不能高人一等。王嬷嬷自是了解管余的期待。 “夫人,老奴不敢瞒你,我们这位殿下对女色一事并不热衷,说来这样也好,府里这几位,无论谁想要独占鳌头,怕是都难,如今小姐不是正妃,这样也许更好吧。” 管余听完轻声问道。“就没有别的法子。”谁知王嬷嬷却立刻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这王嬷嬷确是个忠心又精明的奴才。 “夫人,万万不可。老奴打听过了,年前丞相送了个女人来,殿下没法子就要了。那女人据说是北茫人,生的风情万种。可殿下也只是偶尔逗留,后来不知怎么的,殿下连着数日都歇在她那里。但也只是数日,之后就说这女人不知怎么的冲撞了殿下,直接处死了。而且府里似乎还秘密的搜查了一番。所以,夫人,万万使不得。” 管余吓得打了个冷颤。“那婉桐在府里还好吗?” “还好,夫人放心,也得亏夫人没教小姐其他的,在这太子府,也都好相处。殿下平日都没什么架子。但听下人说,真的狠起来,那也是毫不留情的。” 管余听得心里一阵泄气。却听王嬷嬷道。 “夫人,如今殿下还没登大统,夫人又何必着急,有朝一日,小姐一举得男,要是被立为太子,那一切还不是如夫人所愿。”管余听到此,精神又为之一振。千叮万嘱,要多给慕婉桐吃好的,争取早日怀上孩子。 这日古行风又收到云州的来信,打开一看竟是慕婉静的字迹。只让他心跳加速,两手微颤,喉咙发热,感觉整个身体都要沸腾了: 哥哥,见信如唔。婉儿在云州一切都好,哥哥勿念。一别数日,不知哥哥是否安好。婉儿已同意与明王合作,也打算利用何向忠。 若日后,哥哥听到任何关于婉儿的流言蜚语,望哥哥勿信。 只是昨夜婉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云州一事,他日南宫思与尹国忠必有一战。无论胜负如何,阿香和水月的身份都会遭人怀疑。婉儿自是不惧南宫思或尹国忠。但他们却牵涉到哥哥。 哥哥是肱股之臣,国家栋梁,万不可遭天子猜忌。婉儿听闻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太子监国。 太子虽生性醇厚。但皇室中人,天性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只会生根发芽。 婉儿死不足惜,但一想到会连累哥哥,便寝食难安。婉儿记得哥哥说过,婉儿救哥哥一事,太子知情。所以请哥哥找个适当的时机向太子禀明。 就说当初母亲不看中婉儿,婉儿害怕到云州无亲无故,是婉儿开口求哥哥要的阿香和水月。 如此一来,即使他日东窗事发,亦不至于连累哥哥,望哥哥早日安排。另烦劳哥哥转告娘亲,等一切尘埃落定,婉儿便带着娘亲隐居山野,逍遥自在。书短意长,就此搁笔,勿劳赐复,婉儿。 古行风抬头看着天空的烈日。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蝉叫声此起彼伏,扰的人心绪不宁。树上的叶子全都无精打采的挂在那里。仿佛随时会从树上掉下来一样。 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远处寺庙的塔尖。云州的那个小人儿,他看不到也摸不着。她下了决心,孤军奋战。即使客死他乡也不害怕。但却在夜深人静时担心他的前程,以至于彻夜难眠。他却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小女孩。烈日灼心,他该为这个孩子做些什么。 几日后,古柳霜和南宫默无意间提起,最近总是梦到白云下一座孤岛,上面有个小女孩静静的站在那鲜血淋漓。南宫默沉思了一会儿,第二日便带着古柳霜去天宁寺祈福。 “殿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来祈福。都怪臣妾不好,不能为殿下分忧。” “霜儿多虑了。”马车里南宫默轻轻握住古柳霜的手。“我只是好久没出来,找个理由罢了。” 古柳霜会心一笑。“殿下都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自己到像个孩子。”正说了,忽然马车停了下来。立刻有侍卫前来禀报,说车轮坏了,需要修理。 南宫默和古柳霜只好下车。却意外的发现附近的风景不错。不远处还有凉亭,待他们走到凉亭,却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那人坐在石凳上,背对着他们。旁边的背篓里有许多黄花,想必是特意摘的,也许是听到声音。那人站起身转身面对他们。 古柳霜没想到慕婉静的母亲如此年轻,而且和慕婉静也颇相像。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南宫默正准备说话,南宫默却率先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在下和拙荆路过此地,马车坏了,打扰了。”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 “公子说笑了,这里本来就是供南来北往之人休息之地。老身可以来,公子自然也来的。请。” 南宫默坐下后,仔细看着梅兰。他不相信世上会有两个毫不相关的人长得如此相像。 “恕在下冒昧,夫人就住在附近吗?” “老身住在离此不过一里的村庄,今日正好出来采黄花菜。我女儿最会做菜,说来惭愧。我却是不会做的。我想把它晒干了。等以后女儿回来也可以带些走。” “你女儿不在家吗?”南宫默问完之后,只觉得心跳加速,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他期待听到答案,又害怕听到答案。 “是啊,嫁人了。哎,嫁到哪里不好,嫁的那么远。”说完梅兰到落了泪。 “都怪在下不好,惹夫人伤心了。”梅兰却摆摆手。 “不关公子的事,只是想到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千里之外,夫君又对她不好,心里难过罢了。”南宫默只觉得自己的心揪在了一起。 “婚姻自是父母做主,夫人当初为何不替她选门好的亲事。”梅兰看了一眼南宫默,又看了一眼古柳霜,叹了口气,低下了头,确并不说话,只是低声抽泣,南宫默也不好再问什么。 天地之间仿佛都安静了。南宫默只能听到对面女人的抽泣声。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说话,与其说是对他们说,到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本是青楼出身。但也是清白的身子跟的老爷,后来就生下了她。可夫人却是个狠角色。本来一切都好,毕竟我生的是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可是孩子六岁那年,夫人忽然把我女儿带走了。把我也关了起来。我过了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感觉自己要疯了。 忽然有一天,女儿来了。她让爹请人教了她一些功夫,说是防身用,其实她不过是为了躲开院子里的丫鬟来看我。日子就这样过,我们母女也已经心满意足。可谁曾想去年无意间我才知道。原来夫人当初给自己的女儿定了一门亲事。她当初以为那个男孩能继承家业,谁曾想不是。可即使不是,那位公子的地位也已经很显赫。只是,夫人不甘心,不甘心啊。” 南宫默静静的听着,忍耐着。梅兰那空洞的眼神看着远方,脸上仍有泪痕,嘴里喃喃自语。“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又过了很久,南宫默觉得对面的女人似是平静了心情。才小心问道。 “不知夫人的女儿现如今怎么样了?” “她李代桃僵,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继承家业的公子,却让我的女儿嫁给了与她女儿有婚约的公子。我的孩子,从小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总是伤痕累累。现在又嫁的那么远。可她怎么说,她说:娘,我一个庶出的能嫁的那么好,你就谢天谢地吧。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新婚当天,夫君都没在洞房,也不知道到了那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南宫思听得想杀人,是的,杀人。他记得那天慕婉静说:哥哥,我最讨厌的地方是慕府,最恨的人也在那里。 当初,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慕于柏,你好大的胆子。可南宫默要确定,百分百的确定。 “夫人说你女儿会做好吃的,不知她有什么拿手的东西吗?”梅兰听了这话却笑了。 “不瞒公子,我女儿会做一种点心,一天到晚的嚷着全天下就她和她师父会做,到底是个孩子,天下那么大,她怎么就知道别人不会做。” 是她,是他的婉儿,当初他也这么想,天下那么大,难道还没人会做了。可是竟连宫里的御厨都做不出来。婉儿,婉儿,你过的怎样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南宫默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梅兰道。 “总算好人有好报,当初这孩子好心救过一位公子。后来她求这位公子派个人保护她,这位公子也是个心善的,便给了她两个人,听说有个功夫还很高。我这个做娘的也就放心了。可怜的孩子,夫人到处说高僧说她是个命贱的孩子。什么命贱。不过是借口罢了。” 南宫默这才想起什么的问道。“那位大女儿如今怎么样?”梅兰到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女儿说,那孩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但本性不坏。不过她身边的王嬷嬷却是个厉害的,上次女儿去赴宴。她给女儿喝的是逍遥了。” 梅兰也是昨日古行风告诉她,她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心里又无端的难过了一阵。但古行风为了除掉慕婉桐身边的人,也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逍遥,那样龌龊的东西,他们竟然给婉儿用吗?难怪那日会在那个偏院碰到她;难怪当时她在流泪,想来她那时已经知道茶有问题,所以才伤心难过。可是,为什么。 “可是,为什么?” “公子想必是清白人家出生,不明白这当中的厉害。夫人见女儿已经嫁了好人家。又哪里想让庶出的我的孩子嫁的那么好,可她又不能主动退婚,可要是我的女儿耐不住寂寞,大庭广众的就找野汉子,那可不能怪对方退婚啊。”好,好你个王嬷嬷,竟然如此歹毒。正在此时,侍卫来报,马车已经修好了。南宫默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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