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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寒地冻,而馨淑苑的厨房里,却炊烟袅袅,虽谈不上热火朝天,倒也热气腾腾,暖意盎然。  琼珠拣着张凳子远远的坐着,观望着在灶台前忙得不亦乐乎的云悠,眉眼无笑,面色无情。  “娘娘,面粉来了。”这时,碧珠双手费力的提着一袋面粉走了进来,小脸累得红扑扑的。  琼珠淡眉素眼扫过自己的妹妹,居然破天荒的没有过去帮扶两把,似乎没有心疼,更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更别说就如此的冷眼旁观着。  听见碧珠的声音,云悠立马从生火的灶台前转到身后的案板边上,和碧珠一起把那袋沉重的面粉抬上了案。  “娘娘,还是让奴婢来吧,您先去歇歇。”碧珠贴心的说道,声音软软的,乖巧甜美的小模样别提有多可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怎可假手于他人?”云悠笑笑,伸手挡住正在挽袖的碧珠,拒绝了她的好意。  虽然一直袖手旁观来着,但看着那两人不嫌累的相互帮衬着,琼珠也总算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了。倒不是她良心发现,也打算加入她们的行列来个姐妹情深,感天动地的三人行,而是她心里蠢蠢欲动的那团怒火,不狠狠发泄出来实在是憋屈得发慌。  “你能再没出息一点吗?”起身走近她们身边,尤其是看着案板上那几团被和坏了的,软趴趴的面团,心底的怒火顿时窜上一口气堵在胸口,更是不打一处来。自然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讽刺意味甚浓。  虽然她确实盼着云悠能和王爷好,但也不至于是这么个好法啊。  正重新往面板上倒了些面粉,又舀了瓢水正准备低头和面的云悠听见琼珠的声音,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忙活面团了。  琼珠见她一个闷葫芦敲不出响来,是气之更气。“你刚才送点心过去,不是又连面都没见着吗。”她忍不住拔高声调的喊道,视线落在云悠那双红肿得不正常,以及手指裹着纱布的手上,那全是被热油溅伤,被热水烫伤,被菜刀割伤留下的痕迹。  她还记得,六日前从王爷那里出来,她一脸甜蜜的对自己说完那番话以后,这些日子以来,她就是坚持用这双伤痕累累的手,根本毫无厨艺可言,笨拙的做出了一盘盘或许连食物都称之不上,但倘若你亲眼所见,就一定不会忍心不吃的菜肴。  云悠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温柔、淡然,似乎根本不在意琼珠说的那回事,尽管它就发生在半个时辰不到的以前。  “就算王爷再不愿待见我,可他也是要用膳的啊。”她极自然的说道。  对她的不知是天真,还是装傻,琼珠无言以对,只能暗自腹诽,满肚牢骚,她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当初和王爷斗死斗活的那股倔劲儿?  她们且正说话间,这时外面也开始吵吵嚷嚷的,一路声音越传越近,云悠抬头往门口一看,是葛朗和左安,还有一个她不陌生,但却意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延陵之。  延陵之能来馨淑苑,让云悠多少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称得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而琼珠,看着正与左安一前一后,动作不大,却像娘们儿似的有些推推搡搡的葛朗,心虚得连一见面就脸红的心上人延陵之都顾不上看一眼了。  至于她心虚什么呢?  说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云悠给冷牙送去的吃食连着几番儿被退回来以后,又瞧云悠一直这么积极主动着,日子久了她看在眼里有些于心不忍,便想着把葛朗支到外面守门,好截住冷牙退回来的吃食。  哪晓得葛朗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左安都拦不住,平日真是白给他饭吃了。  琼珠心里正气呼呼的埋怨着,延陵之的脚下就踏了进来,他目不斜视的走到云悠面前,看着这个满脸又是面粉,又是灰土的女人,凝了眼。  她这副模样,看得他心里不舒服得很,虽然第一次相见时她一身男装扮相掩饰了原本的模样,一张脸比起现在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但至少,不是这么狼狈得……  让人心疼。  被延陵之一直盯着瞧,云悠顿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的眼神有些突兀,好似一潭清澈的湖水里不相宜的翻滚着两团炽烈的火焰,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禁在心里想着这个丠殷王怎会与传闻不同?传闻中,他优雅稳重,安静温和,是所有藩王里最与世无争的一位。  第一次在束齐遇见,最初他出手相助的时候,确实给了自己这样一种错觉。但很快的,就在自己乔装的男儿身在他犀利的眼神之下暴露无遗的瞬间,荡然无存。  而这回又经过这几日为时不多的接触,她便压根没从这个男人身上发现过一丝一毫稳重安静的气质。  或许是他自幼良好的家教作风养成,让他行云流水的举手抬足间,总是会不经意地自然流露出一种令人仰慕的优雅与气度,这一点与冷牙相致。至于温和,跟冷牙争论时,他那张永远无法占领上风的嘴被冷牙三言两语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确实很温和。  一个助人为乐,温柔和善的翩翩雅公子。  一个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的贵公子。  还有一个笨嘴笨舌,被人欺负揶揄的傻公子。  到底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他?云悠有点好奇,却并不想去深究,因为一来她不会无所事事到去了解一个冷牙以外的男子。二来这世上又会有几个人不是同时有着几副面相?戴着几张面具?  冷牙是,她亦如此。  可即便,现在的她也是不敢去对上面前这双眼眸的,他的眸犹如一双盘旋在黑夜深渊之上,盯准了猎物的鹰眼,精明、锐利、危险、执着,仿佛是早已看穿了她的一切心思,却又默不作声,非要等着她自己开口,主动承认坦白才肯罢休。  这很可怕,不是吗?  为了不去触及延陵之的眸子,云悠的视线在这厨房仅有的空间内四处乱窜着,这才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左安,他手里的托盘。  清亮的瞳孔随即怔忡,但很快的就恢复常态。  只是这不经意的一瞬也准确的落入了延陵之眼中。  他回头随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仍站在门外与葛朗嘀嘀咕咕着什么的左安,蹙眉,可再回过头来时,又是那般柔静温和,让人安心,却又让人看不清的眼神。  暗自沉吟了一会儿,他索性转身走过去,直接单手从左安手里接过托盘,然后再回到云悠面前。“这点心冷牙已经吃过两块,但剩下的不方便搁置,所以便让人送了回来。”  看着延陵之说得一派的自然流畅,云悠愣住了,倒不是相信他的话,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向她编排这些好听的来?毕竟这早不是头一回,她已经习惯了,这几日不管她怎么练习,甚至还跑了几趟典膳所请教,厨艺却还是不见长,更是无法得到冷牙的欢心,要嘛就是这样吃一两口的退回来,要嘛就是原封不动,一口都不碰。  说真的,不管她当时如何信心满满,经过这么几番折腾,也渐渐的有些怕了。  怕冷牙的心就此这样离自己越来越远,没有挽回的余地。  看着她若有所思,神情恍惚的模样,延陵之眸光微敛,眼底邃如渊,当视线落在那双白布缠绕的手上,眼神顿时凌厉如削,却并未怒形于色,只是极温柔的说。“本王与冷牙相识多年,亲如兄弟,你别看他平日神气得很,可就是有这么个爱闹别扭的性子,你与他同为夫妻,千万不要记放到心上。就暂且凉他几日,等你对他不理不睬的时候,他自然会主动贴上来。”许是觉着这样说还不够,末了他又添上一句。“毕竟本王从未见他如此深爱过一个女子。”  不知是被他这番言真意切的说辞以及那副认真的模样逗笑,还是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云悠纠结阴霾的心情终于好转了些,俯身施礼,微微笑言道。“多谢丠殷王爷费心了。”  延陵之也不知莫名的跟着笑笑,放下托盘,然后伸手进袖袋里拿出一块玉佩。“本王今日来其实是想与你告别辞行的。”  “王爷这是要走吗?”云悠抬起头来。  延陵之点头。“本王出来已耽搁多日,想必丠殷王府内也堆积了诸多事务需要本王回去处理。”  云悠颔首低眉,不再言语,像挽留这类话应当是从冷牙口中说出来,还轮不到她一个后院的女人来多这个嘴。  她正这么想着,一块玉佩,不,准确的说是一块青铁就递到了眼前,她疑惑抬头,却听见延陵之说。  “这是本王自幼随身携带之物,乃是以丠殷青面之材雕刻而成,坚硬至极,刀剑不入。”  “如果贵重之物,本宫怎可收授。”云悠想着婉拒,毕竟丠殷青面的制材有多珍贵,其价值与兰荠花等同,所以她怎么好意思。  可延陵之却强行把那挂件儿塞进她手中。“本王尊称冷牙为一声‘兄’,你自然便是我的嫂,你们大婚之时我未能备上厚礼赶来,赠上此物也算是补上一份心意。以后嫂嫂若是有什么难处和心愿,需要本王这个做小叔的地方,捎上此物,本王定当竭尽所能。”  延陵之一番话让云悠措手不及,她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延陵之就转身提溜着左安离开了,连她借机想要让琼珠送送都来不及,等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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