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整个府里,能称上主子的,也不过十人左右。比起其他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户,实在是少得可怜。 府里再冷清,在外人看来,也是花团锦簇的富贵荣华。 沈征既是权臣又是外戚,他不过用了几十年的时间,就将沈家经营成了整个大启数一数二的豪门。 这样的沈家,自然会惹人眼红。沈征未曾正儿八经在私塾里度过圣贤书,但也知道万万不可狂妄。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经营一个家族又何尝不是如此?故而沈家子弟从小就被教育低调谨慎。沈家上下,有着实权的也就只剩守着西北的沈家了。 但沈征怎么也没想到,整个大启最容不下沈家的,竟然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 当听到风声的时候,沈征还是不信的。 但君王最是无情多疑,沈征不敢赌。所以,再悲剧还未发生之前,他还是决定走一步险棋。 正是他这个决定,沈尧娘才在这场灭族之灾中活了下来。 直到如今,沈尧娘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午后,那个初秋的午后。院子里的红枫,已经微微染了红色。 沈尧娘正在院子里的软塌上翻着游记,沈三少夫人的贴身丫鬟红阮过来请她去松柏院。 松柏院是她祖父英国公的住所,英国公夫人已经不在了,而沈尧娘作为后宅女眷,鲜有机会踏足松柏院。 这次,却是红阮来请她前去。沈尧娘觉着奇怪,后宅的事一直是大伯母打理的,英国公从来不会插手。若是府内除了什么事,也应该是去大伯母那儿。可如果不是府里的事,和她这个闺阁女子又有什么事呢?但红阮是母亲的心腹,应该不会骗他。英国府三房的关系向来融洽,也不会是什么阴谋诡计。虽然疑惑,沈尧娘还是回屋略微整理了下妆容,跟着红阮去了。 红阮将她领到了书房,便退了出去。 沈尧娘进了门,暗暗吃了一惊,沈府说得上话的人,今日都在这儿了。 除了坐在上首的英国公,大伯母、二伯母以及她父母都在,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而孙辈除了她,没有一个人在场。连已经被请封为世子的大哥也不在。 又惊又疑地沈尧娘上前一一行礼。 沈征指了指架子上一盆罗汉松,问道:“尧娘,你觉着,我若将这盆罗汉松弃置荒野,它可能活?” 这是在考校她?还是事出有因在试探她?沈尧娘看向父母,但母亲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父亲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满含鼓励,似乎,还有一些愧疚。 沈尧娘看着那盆被花匠精心修建的罗汉松,斟酌着回答道:“自然能活的。世人以为盆景娇弱,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而已。如若未曾被花匠看中,松树也好,娇花也罢,它们本就长在野外,而非精致的瓷盆之中。没了花盆的束缚,自然也就能扎根荒野,哪里还会畏惧风雨?” 沈尧娘说完,沈征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本就是野外长起来的,怎会在温室长了几日就忘了失了原本的野性!”沈征大手一挥,“尧娘,你先回去。” 唤她过来就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祖父的话又是何意,但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小辈,没有什么话语权,所满腹疑问的沈尧娘只得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耐着心等候父母的消息。 没等太久,沈越夫妇便来了尧娘的院子。 夫妻二人屏退众人,安氏半搂着沈尧娘在她房间的贵妃榻上坐下。 “三爷,还是你和秋姐儿说吧。”安氏的语气有些冷淡。 沈尧娘猜测父母应该是吵架了,毕竟平日里母亲一直唤的是父亲的字。 沈越叹了口气,然后沉声说道:“尧娘,前些时候,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他,不日便会清算沈家。” “什么!” “我们原本也是不信的。但传出消息的是娘娘,她与陛下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又是冰雪聪明的,定不会揣摩错陛下的意思。” “可为什么呢?我沈家满门忠义,他李氏江山如若不是我……”沈尧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安氏捂住了嘴巴,“慎言!秋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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