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收成不好，今年税金多了，我和大壮现在手头有点紧。嘟嘟还小，我寻思着，不知你和然子手头宽裕吗……” “原来就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希香甜笑笑，她去卧室取了一块银子塞到刘氏手里：“刘嫂，这你就先拿去用，我们不急用。” 刘氏眼圈通红，不住地感谢。 希香甜又留了他们吃晚饭。 “近来乡下日子不好过啊。”希香甜担忧道。 * 乡下日子不好过，城里无可避免地受到波及。 粮食紧缺，物价悄悄上涨。鸡鸣狗盗之事日渐增多，半夜不敢出门，就怕遇到歹人，落个人财两空。 当然这种物质上的贫乏只针对下层人来说。 那男子果然一月来看一次常然作画的进度，他依旧锦衣华服，丝毫未受到乡下悄悄蔓延的粮食贫乏影响。 也因此每月希香甜都会收到一笔酬劳，有时候是金子，有时候是银子，不管数量多少，反正足以支撑他们到男人下次来临。 刘氏家却越来越揭不开锅。秋收时，因为干旱，乡里颗粒无收。 县城的恐慌更大了。 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食经过层层过滤，到乡下百姓手里时，已经斗米大小。就算是普通家庭都不能支撑几天，更何况对于那些大家族来说。 刘氏再次带着嘟嘟登门。 嘟嘟已经长高了不少，但是更瘦了，还有点黑。 她叫希香甜干娘，带着奶香的身体扑她的怀里。 “乡下不能过了。”刘氏愁眉苦脸：“山上的野菜被挖空了。柴火卖不出去，种的粮食颗粒无收。幸亏我们家去年有些存粮……” “可还是不够。现在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刘嫂，你以后每月只管到我这拿钱，等过了这一阵，就好过了。朝廷不会不管咱们。” 希香甜和常然的手头相当宽裕，她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也不是办法，我和大壮准备出去看看，听说离我们这不远的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闹灾荒。”刘氏道。 “你们要出远门？那……嘟嘟呢？带着一起吗，她还这么小。”希香甜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已经在自己怀里安睡的孩子。 “我想把嘟嘟暂放你们家,不知道……” “可以吗？”希香甜眼前一亮，简直不要太OK。 常然刚跟她说她不能生育的那阵子，她确实难过了一阵。但难过后她也想通了，人生或许就是这样，不一定总是如意，但也没有糟糕到无法无以为继的地步。 本来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领养一个孩子也行，常然寡言少语，家里有些太过冷清。有个孩子，多一分热乎。 现在刘氏将嘟嘟拖给她抚养，再适合不过，就算之后嘟嘟还是会回刘家，他们到那时再领养其他孩子也不迟。 “如果你方便……”刘氏又说。 “方便，方便，你看我们家就我和然哥，也没什么人气，正好嘟嘟来陪我玩。” 希香甜一口答应，刘氏也松了一口气。 她感激地看着希香甜，眼眶红了一圈：“茉莉，你是个好孩子，刘嫂次次麻烦你。” “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和大壮帮忙的，你千万别不好意思。尽管和我们说，我们拼了全力也一定帮忙。”刘氏眼中含泪。 “刘嫂，你别这样说，我可把你当亲姐姐看，你要是还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希香甜半开玩笑。 “好了，不哭了。”希香甜拿了手帕给刘氏摸眼角。 晚上和嘟嘟说明了情况，刘氏又把她带回去了。 他们准备三天后出发，出发前一天再把嘟嘟送来。 但是闻言，希香甜执意亲自回去接嘟嘟，让刘壮夫妻俩不要这么麻烦。 三日后，希香甜和常然回了趟乡下。 平时常然对希香甜几乎就寸步不离，她要回乡下，他更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乡下比起他们上次见到已经大变了。 小路上荒草遍地，有的地方却被挖秃了，那里原先应该生长着野菜。 田里依然有人在劳作，相信荒年不久一定会过去。有小孩子被饿哭的声音，也有殷实的家庭养的狗汪汪乱吠。 希香甜从刘氏那听说一些罗玉莲的事，罗玉莲在把希香甜打小产后，精神恍惚，每天神神叨叨，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 罗家将她找了回去，关在家不准出门。 不久就有谣言传，说罗家之所以把罗玉莲找回去，是因为罗玉莲肚子有了野种。 是罗玉莲疯疯癫癫的时候怀上的，孩子的父亲无人知道。 再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人说罗玉莲的孩子被罗家偷偷打掉了。 传言真假已无处可寻，人们只看到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罗玉莲，疯病更加严重，小腹依旧平坦。 “茉莉，你们回去的路上，一定绕着罗家走。”刘氏给嘟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让嘟嘟背着。 “嘟嘟，却干娘家一定要乖，听干娘话，别惹干娘生气。娘过阵子去接你回家。”刘氏拍拍嘟嘟的头。 “我知道了娘。”嘟嘟乖乖点头。 “罗玉莲彻底成疯子了。”刘氏继续刚才的话题。 “怎么说？” “她呀现在见了谁都咬。别人说或许得了疯狗病。” “怎么会。”希香甜皱眉。 “总之，现在每家自己也顾不上。”刘氏叹气：“罗家自从和王新解除婚约后，日子也不好过了。现在又是灾年，他们家本来是靠罗乡绅的笔杆子吃饭，现在已经没人找他们家写文章了。下田他们早不会了，也抹不开面。” “王新前不久娶了一房媳妇，不过照我看，这媳妇还不如不娶。” “泼辣，拖家带口地过来了。王新制不住不说，天天还受骂。”刘氏边送希香甜往村口走边说。 路上正巧遇到从田里回来的王新。 王新脸色颓唐，胡子邋遢，锐利的眼神早已被磨的浑浊。他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看希香甜一行人，又像没看到一样走了。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凶狠的谩骂：“这么晚回来，想饿死我，饿死我正和你心意吧。” “老娘在伺候你一家老小，现在这灾年，饿死的饿死，你娘那个老东西还挺能熬……”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巷子里。 希香甜叹气，一时百味陈杂。 等到了牛车，刘氏和嘟嘟挥泪告别。 “日子不好过哩！过几日这牛怕是留不住了！”赶车的人长啸一声，牛跑的更快了。 幸好他们两人租的房子够大，希香甜给嘟嘟另外收拾了一间屋子。他们家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情况比起乡下肯定好了很多。 嘟嘟还是个小丫头，一脸的胆怯天真。 平时好动的人此时竟然长久坐在一处不动，希香甜拿东西给她吃她才敢吃。 “嘟嘟，怕干娘？”忙完了家务，希香甜将她抱在怀里，笑着逗她。 “不怕。”嘟嘟嗓音脆生生的。 “那你怎么不出去玩呢？” “怕干爹。”嘟嘟看了眼画室的方向。 意料之外的回答：“为什么怕干爹？” 嘟嘟老实道：“干爹吃小孩。”眼泪都快出来了。 希香甜内心：拍地狂笑.GIF 常然吃小孩这个梗还是好久之前的了，她以为嘟嘟早不记得了，现在看来是她小看了孩子的记忆力。 嘟嘟能走的时候刘氏带她来过他们家。 那天天色晚了，希香甜就留他们母子在家里住一晚。 那天晚上，嘟嘟玩疯了，怎么也不睡觉。刘氏凶她也没用，光着脚丫往外面跑，踩树叶踩干草。 常然把嘟嘟抱回去，其实他是关心她的，怕她在外面着凉。可是可能和别人接触少了的关系吧，他看起来凶巴巴的，把嘟嘟吓的一愣一愣。 “嘟嘟，乖乖回去睡觉了，看干爹都生气了。”刘氏在旁边吓她。 “睡觉，不然。”常然似乎想说一句幽默的玩笑话，但他毕竟没有那个天赋，他说：“吃小孩。” 希香甜：…… 刘氏：…… 嘟嘟当晚再也没闹过，第二天走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没人知道嘟嘟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狂风暴雨，连希香甜也没及时提出求孩子心理阴影面积这种现代物理学上的疑问。 晚上吃饭的时候，希香甜让常然一本正经跟嘟嘟保证不吃小孩后，嘟嘟才放了一颗提了很久的心。 她终于活泼点了，但很显然时刻记着刘氏交待的话，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吵闹。 到了入睡的时间了。 希香甜把嘟嘟牵到她的房间。 “嘟嘟，你以后就睡这里。” 嘟嘟：“干娘不和我一起睡吗？” “嘟嘟是大孩子了，应该自己睡一个房间。” 嘟嘟似懂非懂：“可是你和干爹睡一个房间。” “你都是大人了。”她继续追问。 希香甜突然觉得这孩子脑子转的比常然还快…… “大人可以睡一个房间，小孩子不可以哦。”希香甜在嘟嘟提出下一个问题前赶紧把她拉近房间，给她脱好鞋子：“干娘就在你旁边的房间，嘟嘟要是怕就来找干娘。但是要记得敲门哦。” 教育从娃娃抓起。 嘟嘟面露疑惑，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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