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sk.x3qdu.com

“你不上班了?”

“不去了,休班!谁爱上谁上!”

“走,我请你!”杨鹏把联名信折叠起来要放到口袋里。“我再动员动员他们。”

“不用,我请你吧!这两天你受累了!不用动员了,算了吧!”范兵伸手要过了联名信。

“这是拉了些啥?应该的,我愿意!你不怕我就不怕!”范兵拿回联名信,杨鹏也没有硬夺,两人说说笑笑向厂外走去。

“这菜不错,你尝尝,和小杰他妈炒的一个味儿。”杨鹏夹了一筷子炒腊肠,嘴里一边往外哈着热气一边咀嚼着。

“咕嘟,咕嘟。”范兵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啪!”酒杯落在桌面上发出很大的声音。他表面上镇定,但脑子里很乱,很杂……

看到范兵没动筷子,杨鹏也一饮而尽,边倒酒边说:“兵哥,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刘静……”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也没想把她扯进来。”他猜杨鹏没有给刘静看联名信。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范兵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杨鹏能说什么,唯有跟着喝酒的份儿。总不能把刘静的那句“幼稚”和盘托出吧。

对于和刘静之间,范兵早就料到了结局,只是不愿意过早面对罢了。分开那是迟早的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节还不好说,他们之间是有那么一层超越普通朋友的关系,说不上是不是恋爱。就算是恋爱,又好像还没开始,范兵一直纠结在情感的乱局里。

曲终人散。

“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两人搀扶着往回走去。抬头望星空,满月已近中天,射出清冷的光,射在人脸上丝丝生疼。

回来的时候远远望见自己宿舍里亮着灯,还传出朱云龙女朋友的笑声,范兵的头很疼很乱,干脆去了杨鹏的宿舍凑合一晚。

吴端从南京回来大病一场,她一时无法接受男朋友离世的事实,整天面对电话卡,书信以泪洗面。曾经的山盟海誓如烟远去,他甚至连冰冷的背影都不舍得给她留下。英雄的名号,于她又有什么用呢?

经历了生离死别之痛,这几个月她承受了太多的不甘心,现在的吴端要比过去成熟了很多,但是眉心里依然锁着忧郁。

“端端,这段时间回家了吗?”吴明秀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了。”吴端回答得有气无力。

“单丽美你们是不是快转正了?”吴明秀转向单丽美。

“是啊,不一定全转。百分之三十不转,还要等待考验,真是烦人,像我们这些边外人士够呛啊!”

“那不一定,你姑父不是干车间主任吗?”

“八竿子打不着的姑父,谁知道能不能行?”

“那也比没有人强,要不然问问赵军强?让他给你使使劲。”

“你可别!看到他我就头疼。”

“哈哈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吴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两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那里面有一个她思念的人儿,她们也没去“招惹”她。

“姐!”

“诶!”

“你不是说给我找对象,我同意了。”

“啊?”

“真的,找个时间,看看吧。”

“喔,好的,我问问。”

吴端的一番话把吴明秀惊地一怔一怔。

范兵对这个联名信,越想越不是个事,他认为得征求老大哥李建设的意见。

“从本心里说,我支持你的做法,公司这么干让人有点寒心。可是你最好不要交上去,就你们这几个人翻不起大浪,起码对你自己没好处,我认为还是再等等看。你转正是没问题的!”

李建设给他的意见是等等再看,其实对公司下这样一个转正文件李建设也是不满的。因此事引起的员工情绪波动已经影响到了车间的正常生产,而且公司对范兵起草了这么一个联名信也略有耳闻,虽然没有对他采取措施,但如果事情闹大了对范兵肯定没好处的。他不想看到自己培养的徒弟就这么被毁了,所以李建设给范兵讲了利害关系。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如果公司铁了心要转百分之七十,任你怎么闹也不起作用的,相反有可能拿出头者开刀,那时倒霉的真就是范兵了。所以他劝范兵先把联名信的事缓一缓,看公司下一步有什么行动,再作打算。

“好的,我听你的。老大!”

这时候范兵除了等大概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依靠着几个人的力量和公司是没法抗衡的。何况这几天已经刮出公司要严惩闹事者的风声,有几个本来已经签名的人也试探着阻止范兵再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就此打住,销毁联名信,和丢工作相比延迟几个月转正好像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闹的沸沸扬扬的非典逐渐过去,各行各业开始复苏。

终于,SX产品接到了非典以来的第一批订单,这让正处在焦灼状态的企业又有了一丝生机。很机器的轰鸣声再一次响起,只有生产才是硬道理,这意味着企业又有了进项,拖欠的工资很快就要发下来了。

更多的人上的是三班倒,因为是每周倒一次班,有时候彼此一连一星期都见不到面,在忙忙碌碌中,转正的话题仿佛被遗忘了,再也没人提起联名信的事。

联名信这出“闹剧”终于过去,一个月后转正员工的名额正式确定下来,范兵、于洪庆、张连波、刘静、仇和,李军祥、耿小强、张建村以及金峰都在第一批转正行列,而庄大强、杨文娟、杨鹏等划入了待定转正名单。

名单公布后出奇的平静,即使有所不满各人也都在私底下咕哝两句,杨鹏自己分析的是平时班上没事的时候经常串个岗聊个天什么的,而且被李建设抓住了好几次,没留下好的印象。之后他约了范兵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出去大喝了一顿,直到醉的不省人事被背了回来。他自己就说怕什么两年都挺过来了,还怕它这几个月。

转正的没有过度地兴奋,没有转正的也没有“兴风作浪”,一次转正把这一届技校生天然分成了两类。转了的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没转的有些人已经丢掉了幻想,在心里种下反叛的种子,终有一天要逃离这里。

“没事,想开点。”范兵拍了拍杨鹏的肩膀。

“艹,我还怕这,大不了回家种地去。来来来……喝喝喝……”杨鹏醉的差不多了,喷着满嘴的酒气,耷拉着头。他哪里来的地?父亲是公办教师,母亲开了个小卖部,家里那一亩几分盐碱地叔叔家种着,每年过年给他们家几袋面粉了事。锄头怎么使恐怕杨鹏都不会,这也就是发狠的话。

“杨鹏,我和你喝个!”庄大强端着盛满啤酒的杯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和杨鹏碰杯,还没等碰上就洒了三分之一,有些溅到了旁边范兵的脸上。

“注意点,都洒哪了。”范兵有些满。

“怎么地,看不起这人们是咋?转正了有什么了不起?”庄大强扭头瞪着范兵。

“什么意思?庄大强。”范兵不甘示弱。

“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庄大强把酒杯使劲摔在桌子上。

“我不清楚,你说清楚点,庄大强。”范兵也生气了,他用筷子指着庄大强。

“清楚点?你不是写了联名信吗?起作用了吗?是不是光给自己起作用了?”

“你……”范兵用筷子点着庄大强,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还不想跟庄大强撕破脸皮。

“你快住嘴吧,庄大强。联……联名信你签字了吗?”杨鹏还没全醉,他抬头望着庄大强,一脸的不屑。

“你……你……你还向着他?”庄大强站在那里气急败坏。

“别吵吵了,都喝酒吧。不就三个月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人看笑话。”张连波出来调和。

“就是,来来来,喝酒。”杨鹏端起酒杯示意庄大强坐下。庄大强不情愿地坐下,耸耸朝范兵鼻子,很不服气。

隆隆的的机器轰鸣声再一次盖过了人们抱怨的声音,时间不会停留,抱怨不会带来任何有益的结果。与其活在攀比的世界里,不如放下高傲的姿态,奋起直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生活给我们的启示,而且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这一真理。

转正后,范兵被调整到生产工序跟随三班,还是副班长,主要协助带班长维修和往化验室送送样子什么的。

经历过非典人们更加懂得了要善待自己,要保护环境,特别是保护居住环境重要性,人们需要碧水蓝天。所以本市对所有建在市区内和市区周边的污染企业下达了强制迁出的指令,当然金润所处的那个沿海化工园就成了这些企业的首选地。这里地域广阔,除了大片的盐场就是盐碱地,方圆几百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不大的村庄。这些村庄都是几十年前逃难到此的人们的落脚地发展而来的,所以就依姓称为王家庄子,李家庄子,刘家庄子。只在港口那一块,坐落着一片镇区,全镇的人口基本上都居住于此大概有两三万人吧,大部分的人以渔业为生,又分为打渔的,加工鱼的经营渔网渔具的,不是很大的镇子上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和来来往往的渔船排出的油烟的味道。

一个以渔业为主的海滨乡镇,除了渔业就属坐落在此的市级企业清河盐场地盘最大了,占据着几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余的几个庄子以在盐场周边开垦的薄地种植经济作物棉花为生计。

而今,这个渔业大镇又迎来了发展的另一个大好机遇,工业。空旷的开发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勘察地形的,整平地面的,搬运建筑材料的,每天展现在人们眼前的都是不一样的场景。我们回过头来回顾一下,2002年春节刚过,赵树人在二厂召开全体职工大会的时候,那时的开发区可不是这么一幅景象。那时除了金润等几家进驻开发区的企业外,到处是棉田,卫兵一样的棉花棵子。

当初市里在此建设开发区时,大部分人都不看好这穷乡僻壤,所以实力做了几次动员大会真正把企业搬进来的寥寥无几,而赵树人当初在董事会上硬是顶住压力,主张将新的项目落户于此。到这里我们不难看出赵树人不但有高瞻远瞩的眼光,而且有着非凡的魄力。正是因为最早迁入了开发区化工园占得了先机,奠定了以后园区老大的地位。即便是在2002年初那场资金危机下,大部分股东要求卖掉二厂偿还欠款时赵树人据理必争硬是将她保存了下来,当初在董事会上他就反复向各位股东申明这里以后绝对会成气候,再困难也不能卖掉,卖掉了二厂就等于买掉了希望。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