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不止,暖风过庭。
“我此番贸然造访,实则有要事想与殿下商讨,还求夫人通融一下。”
他虽被称“陛下”,与女子言语时却无该有的尊卑之别,甚至还沿用了十年前的敬称,一半探询,一半祈求。
“陛下不妨说明一二,妾身也好转述。”
她亦无多少谦卑模样,齐胸石榴裙隐约修衬挺直身段,眉心一朵端庄红梅,目光炯炯对上那人的双眸。
然而那人却缓缓移开了视线,落在一旁小小的女童身上。
“前日早朝,燕国公又纠集一众大臣,上书请立太子——”
“那廉氏的目的,自然在于宁淑妃所出的徵儿,我想了许久,这些孩子里也确实只有徵儿可堪储君之位。”
穿花蛱蝶翩然落在绢扇的蝶花之上,绮丽的薄翼轻柔翕张,阳光在其上咏唱。
“陛下风华正茂,何必早早立储?——当务之急应是打压廉氏。”
她言语里掠过一丝焦虑,虽说转瞬即逝,那人却还是惊喜地看过来,忙不迭回应道:“正是如此!只是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燕国公也确是栋梁之才,倒不如应承下来,附以条件,我想廉氏此时断然不忍拒——咳咳!”
“陛下?!”
不知是不是说话急了,他猛然咳嗽起来,那咳嗽来得凶猛,拱背屈身,不能自已。眼见那病色的容颜渐渐涨得通红,女子也慌了神,赶忙上前宽抚。
“那条件……便是……娶前朝太子之女……为正室……!”
女子陡然一惊,不敢置信地退了几步。
“不——不可,万万不可!”
她一霎那变回了先前警惕紧张的模样,一把拽过呆愣的女童牢牢护在身后,双眼死死地盯住华衣男子的一举一动。
绢扇上的蛱蝶似乎发现那缎面上的蝶花不过是以假乱真的图画,悠悠然振动彩翼,不知飞往何处;不知是不是因那炎热的暑气,滴滴豆大的汗珠从那白皙的额角沁出,顺着优美的脸颊簌簌淌落。
孰料那男子强忍下病痛,反而逼近一步。
“殿下他不会同意的……妾身更不可能同意!”
“为何!?这孩子本就该在紫金宫长大,如今不过让她回到该待的地方……”
“我的白术——她才八岁,尔等元氏竟连小小孩童都不放过吗?!一南一北占了我司马氏全部的江山,陛下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分明是要拿她当棋子制衡廉氏!”
“——望舒!”
“啪!”
震惊捂住脸颊,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下意识刚要发作,却生生忍下,只痛苦无奈地望向那个他永远都不会忘怀的女子。
原本静静旁观的女童却是顷刻吓得哭出声来。她收了手,紧紧把孩子护在怀里,低声啜泣,那单薄的肩膀却在不住颤抖。
“无论如何,唯有如此筹划……”
仿佛一切的狂躁不安都燃烧殆尽,整个世界只剩下漫天扬尘,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里他缓缓开口。
“——才可在我离去之后,保殿下一家无虞。”
话音戛然而止的瞬间,那紫藤萝花穗坠落于地,毫无最初的光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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