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绯桐弹奏时，还在曲中倾泻了自己对父亲的哀思与边关将士的关切，结尾时曲调再转，如妙龄女子在无月之夜灯下哭诉，那种悲痛宛如肝肠寸断，使闻者也黯然神伤。
第一个打破死寂的人是段熙娆，她眉眼低垂，有些难过的模样，道：“是本宫输了。”
“献丑了。”顾绯桐从座椅上站起，朝段九燐微微欠身，又侧身向下座人群轻轻颔首。
这下全场人才回过神来，由段九燐的掌声牵引着，雷鸣般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把绯桐吓了一跳。
“熙儿？”段九燐从座位上站起，关切道。
“哥哥，这局我认输，不比了。”段熙娆的模样真是太反常了，顾绯桐甚至有些害怕，下意识朝自己座位瑟缩。
墨临渊故意低头斟酒，将自己那张漂亮却面无表情的脸沉在阴影里。
不凭依外物么……这句话他自己都快忘记来了。他感觉不到曲中那种多余的悲怆感，也不想感觉到。
呵。檀银的余光瞥见墨临渊手上动作，冷笑了一声。虚伪这件事情，他们之间顶多半斤八两，可姓墨的倒是装得要比他来的辛苦。
不过，顾绯桐弹琴时脸上的光彩夺目，使他有一瞬间的分神，那种神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尤其是遇见段熙娆之后，檀银只觉得绯桐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擦也擦不掉，刚刚算是云开雾散的一瞬。
“你叫檀银？”段熙娆不知什么时候蹿到檀银面前来，露出灿烂明媚的微笑。若不是檀银早见识过她的厉害，恐怕还真要相信她有几分少女情态。
“是。”檀银也不起身，答道。
“你今天的衣服，本宫很喜欢。”段熙娆伸手轻轻捏住檀银握着酒盏的右手，拇指摩挲着上面绣的莲中仙鹤，沉声道，“真是巧了，别人也喜欢称我为鹤。”
段熙娆本来的声音算不得软弱，但故意压低音调之后，有种别样的魔力，像撩人的猫尾在心头骚动，顾绯桐听着都有些痒痒。
话说别人叫你“艳鹤”到底因为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么？段熙娆身后的绯桐心里暗翻了个白眼。
“多谢。”檀银抬眼看她，正好对上段熙娆那对深蓝色的眼睛，宛如无星之夜，只荡着熙娆的如月的眼波。
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绯桐扶住段熙娆的手臂，挤出笑脸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如，比试约定什么的。”
段熙娆斜睨她一眼，眼里写满了对她不解风情的责怪，拂开绯桐的手，也离开了檀银的手臂，道：“你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他。”
真的吗？！
“呃……第三场我们要比什么？”顾绯桐岔开话题。
本以为段熙娆会陷入沉思，没想到她看着檀银，说：“比谁能讨檀银的欢心，如何？”
“这……这恐怕对公主殿下不公平，再怎么说檀银也是孤殿中人，殿下不怕他有所偏向？”
“本宫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养好的马，”段熙娆返过身去对顾绯桐说，“越烈的马，本宫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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