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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可惜甚的,就像外头山尖尖上复又缓缓聚拢的迷雾浓云,饶是开明如陈先生,亦无法完全描绘。

万语千万,兴许只能汇成如是二字。

可惜!

灵璧在激动之余,心底也有淡淡的可惜。

来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来日却终将马不停蹄地赶来……

又隐隐溢上了些许希冀。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她是不是也能效仿玉溪生,在当下眼角微湿的时刻,记住自己也曾以一汀烟雨,来掩饰睫毛尖儿上坠的泪,刻画自己的相思相忆,确证自己的悲欢离合……那么,待来日再回过头来遥观此刻,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来……也应是一样的吧!

眼珠子来回移动的灵璧偏了偏脑袋,不自觉地拿手撑住下巴,毕竟,《夜雨寄北》就是《夜雨寄北》呀,她就在这里,白纸黑字,千年不变,万年不朽!

“曼卿,曼卿妹妹……”

似有绵软的熟悉语调在耳畔轻唤她的名字,如痴似醉般沉浸在自己“寄北”情愫中的灵璧一个寒噤望过来,人还是懵的,身体却已自有主张地跟着神色无奈的芙蓉动了起来。

起身,垂首,垂手,屈膝,福身。

膝盖弯下去的那一刻,灵璧总算回魂了,兀然抬头,同昨儿相比似乎越发佝偻了的陈先生已然蹒跚出门,慢慢消失在了橙黄橘绿之间。

顷刻间,每日两回,学堂又成了倾入冷水的热油锅,“轰”的一声,呼朋引伴的笑闹声几欲掀翻房顶。

灵璧一滞,茫茫然地挪动视线,朝檐下滴水处望去。

没有看到记忆中的天光呀!

天色灰蒙蒙的是不假,可今儿本就是冥冥阴天,中午下学的辰光还涨过雨星呢,袅袅生烟,随风而逝,像首诗似的……难不成已是下学辰光了?

“灵璧,你这是怎的了?”

正百思不解,一管隐隐带着哭腔的清脆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蔫哒哒的太湖耷拉着浓眉大眼,不过这么会子的工夫,熠熠生辉的眉眼都黯淡了下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被抽了骨头似的腰身依赖地往前倾,把下巴颏儿搁在了灵璧的肩膀上,还蹭了蹭。

念首诗罢了,念得人心里酸酸的算怎的一回事儿?

“云卿妹妹!”

眼尾亦是带着点儿红的芙蓉再次掏出帕子掩了掩眼角的泪痕,可细长的柳叶眉还是微微蹙着,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泪来,本就单薄的身形更添弱相,却不忘规劝小姐妹:“你该称呼曼卿妹妹的学名才是!”

到底是在学堂里,可不是闺房之中,更不是田间地头,总唤小辰光的乳名,这不好!

听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这句说辞的太湖眉头一挑,瘪了瘪嘴。

灵璧,灵璧,灵璧,我偏唤,要你管!

不睬她,却别过头去瞅灵璧,也就拨开了云雾,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意下如何,不言而喻。

灵璧已经彻底回过神来,知道是真的已经下学了,耸了耸肩,憨憨地笑,笑出右边脸颊上蜜渍的小梨涡,伸手挽了两位小姐姐的胳膊,声音同样甜得能够渗出蜜糖来:“灵璧是我,曼卿也是我,反正都是我,姐姐们叫我甚的我都应!”

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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