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令人痛苦的是被水灾掳去了亲人。在那场生死浩劫中,原溱失去了他的母亲,文康失去了他永远温柔娴静的李姨娘,让薛潼和只有两个月的辰淞都成了没娘的孩子。痛失爱侣的文康拒绝了二奶奶为他介绍的女人,想要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可文康忙于管理家事,况且他毕竟是个粗手粗脚的男人,照顾薛潼尚可,但照顾辰淞就难免有不到的地方,一向活泼机灵的薛潼便担负起了照顾这个自己并不有多喜欢的弟弟的重任,从此亲姊如母,劬劳顾复,再无从前的天真轻松模样。
而谁又能够不改变呢?当亭瀚从水里将快被冲走的薛梓抓住救上来,重新递进李明娥的怀里时,她那些曾经在雨夜孤枕之上生发攒动,秘不可宣的思绪便通通枯萎死去,从此只有薛家的遗孀,薛梓的母亲,薛氏延泙孤留于世的未亡人,世上再无李明娥一人。
薛四奶奶也被那场浩劫所改变,在得知水灾时,不顾危险,由文远陪着回了双泉老家,诚请薛家往CD避难。虽然薛四奶奶和薛二爷之间仍然有着无法原谅,无法化解的心结,但毕竟骨肉相亲,血浓于水。
薛二爷坚持没有离开广汉,二奶奶与文庆夫妇便留下照顾,文康带着五奶奶和几个孩子随薛四奶奶回了CD,在CD住了几个月。
薛四奶奶热情地接待着儿孙们,张罗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还拿出了自己平时不喝的好酒来请文康品尝。玉兰和王婶细心地将客房里的被褥都换了新做的厚被子,准备好新的毛巾皂角等物。将文康安置在书房,亭瀚和原溱就安置在东厢房的南屋里。
亭瀚因为去上学,已经小半年没来过了,吃过晚饭,薛四奶奶正留他们在堂屋里说着话,不知何时大门沉沉地响了几声,大家都还没听见,薛湘却笑道:“妍锦来了,我去看看。”
果然刚出了二门,就见妍锦正在厨房门口和王婶打着招呼。妍锦看见薛湘,匆匆走过来玩笑道:“你们九哥来了没有?明儿可就是打擂了。”
话未说完,薛湘已经急急地伸手去遮妍锦的嘴巴。
妍锦的声音并不算小,厨房门口的王婶糊里糊涂地听了半句,心里纳闷,探头向妍锦她们望去,见两个女孩已经朝里走了进去,只好又揣着糊涂将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做事。
薛湘拉着妍锦到了二门的地方,松开她,蹙起眉小声埋怨道:“不是说了这事不能声张的吗,你怎么忘了?”
妍锦自知理亏,伸手挡着嘴巴,左右又看了看,才拿开手,嘟了嘟嘴巴。
这边两人正在连廊处说着话,那边薛湘刚走,薛潇就跟四奶奶说了,拉着亭瀚原溱一起出来,几个人一起进了小楼里,不知道商量了些什么。
第二天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一早引过鞭炮,吃过早饭,几个孩子便张罗着要去西郊的青羊宫看灯会,和文远玉兰说过后,薛潇薛湘来找薛四奶奶报备,薛四奶奶却怕街上人多不肯放他们出去。
原溱他们已经和文康说过,见薛潇薛湘还没出来,原溱不耐烦便先到外面等去。亭瀚进门来催,见薛潇薛湘正磨着薛四奶奶,也帮腔说道:“四奶奶放心吧,我们去逛逛就回来。”
薛四奶奶仍然有些不放心,可见孩子们一心想去,只好嘱咐道:“出去别往人多的地方走,今天有打金章(一种比武打擂),来的都是些鲁莽灭裂的硬拳头。”
薛潇薛湘见奶奶放人,连忙答应着就出门往外跑去。
薛四奶奶又想起什么来,从屋里赶出来喊道:“早点回来,晚上要做汤圆。”
薛潇薛湘已经出了二门,远远答应着知道了。亭瀚回头见薛四奶奶还站在门口,放慢脚来说了句:“四奶奶放心吧,晚饭前我们一定回来。”说完又追着她们出去了。
薛四奶奶仍是有些不太放心地叹了口气,才转身回去屋里。
玉兰在东厢房里整理衣裳,听见了对文远笑叹道:“亭瀚到底是大几岁,做事有个稳重的样子,不过娘也太小心她们了,也十五了,还能像小时候一样不是?”
文远正拿了份报纸在座位上看,闻言抬头笑了笑,抖了抖报纸一边继续看一边说道:“她们长的那点年岁在娘的眼里算是什么,就连你我在娘的眼里都还是小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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