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说:“哭了一阵,现在在床上歪着呢。”她说着,将铜盆递给一个身后的小丫鬟,然后将秋菊的袖子拉了一下,“姐姐跟我来,我有话说。”
二人走至耳房,冰荷蹙眉说:“我刚刚一直在思忖,少爷怎么会突然之间知道这件事?小姐之前已经再三叮嘱此事不能给少爷知道。难不成我们这儿出了内奸?”
秋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口说:“人多口杂,这种事情原本就瞒不住,倒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不过少爷今天的态度,倒让我有些放心。”
冰荷不解,抬头问:“这话怎么说?”
秋菊缓缓地说:“以前小姐总说少爷对陆姑娘有情,这件事我一直疑惑,又常常暗地里担心。毕竟以两人身份地位以及性情之悬殊,若他们之间果有情意,断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以今日情形来看,我们这位小姐似乎是妄自揣测了。少爷如此大发雷霆,倒见得前事皆是误会,只是小姐一人在胡闹。我倒是松了一口气了。”
冰荷也坐了下来,思忖着说:“倒也不尽然。我最初也觉得是小姐多事,可最近暗暗留意少爷的言行表情,竟渐渐觉得小姐的猜测也许不错。少爷内敛,再加上他识得事情轻重,所以就算对陆姑娘有意,也总未轻易流露出来,一般人自然也看不出他有这么一段心事。小姐曾经说过,我们少爷对陆姑娘的情意,虽然不曾挂在嘴边,但若细细观察,总还是能摸出些端倪的。小姐有时会故意在少爷面前提到陆姑娘的一些事,每当此时,少爷总是非常安静,听得十分认真,倒生怕漏掉一句似的。等小姐讲完陆姑娘的事,跳转到别的话题上时,少爷还常常半天没有回过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再有,他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刚一醒来不问别的,竟毫不避讳地头一件就询问陆姑娘的情形。这还不能说明些问题么?另外,就拿今天来说,少爷之所以发这么大脾气,我私下里揣测,其实主要在于小姐以他的名义送东西这一节上。他是觉得小姐的做法玷辱了他在陆姑娘眼中的形象,说到底,他是太在意陆姑娘对他的看法。”
秋菊认真地听着,蹙眉说:“若果真像你所说的这样,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她想了想又说,“我对这件事情看得不真,也是最近才渐渐留意的。你们同陆姑娘接触的时间比较多,你们觉得陆姑娘是个什么意思?她是否也对我们少爷有情?”
冰荷摇摇头说:“正是这一点,连小姐都还没看明白呢。”
秋菊想了想,果断地说:“无论如何,在他们二人还不曾生出太多情意之前,早些了断才是正经。方才老爷已经打发人来,催他们兄妹尽早回去。过几天回到金陵,彼此不能见面,少爷就算此时果真对她有心,一段时间过后,自然也会慢慢变淡。总比他们此时两情缱绻,最后却肝肠寸断的好。毕竟少爷同京城段太尉的千金虽还不曾正式定亲,但以夫人的态度来看,此事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在这个关头,实在不能再多生事端。否则最后对他二人来讲,均非好事——尤其是对于陆丝清姑娘。”
冰荷诧异地看着她:“秋菊姐姐就这么反对他们二人的事?如果——我是说如果——陆丝清姑娘对我们家少爷也刚好有意,难道你不希望见到他们成为一对眷侣吗?”
秋菊苦笑了一下:“傻妹妹,你年纪尚轻,很多事情你现在终究还是不明白。我不是反对他们——我难道不喜欢陆姑娘吗?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们最终遍体鳞伤却一无所获的结局。现在的主要问题并不在于他们是否彼此有情,而是在于这二人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倒宁可希望他们从现在开始就不再有见面的机会。”
冰荷有些不服气:“秋菊姐姐就这么笃定少爷和她不会有结果?说起来姐姐无非是囿于门第之见,难道这就断无冲破的可能性吗?”
秋菊摇摇头说:“你想是故事听得多了,哪有那么容易?说句不中听的话……”刚说到这儿,却听到郑鸢儿在隔壁房中咳嗽。
秋菊起身说:“只顾同你说话,倒忘了小姐,我且过去瞧瞧。再有,少爷刚刚有吩咐,最近不准小姐出门。”她轻轻叹了口气,“好歹离开这里,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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