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万里晴空。
上午莫名奇妙的送本子事件带来的烦恼已经一扫而空，林小澄抬头看着明朗的天空，心情舒畅又怯意。
操场被昨晚的雨水冲洗过，干净得透亮。操场外是一条从后门走到教学楼小路，小路旁种着一些低矮的乔木，茂密得生长着深绿的枝叶，隔开着对面的篮球场和网球场。
被风一吹，有一种淡淡的乔木清香味。
热身完毕之后的自由练习时间，徐萧因为身体不适而请假，所以林小澄跟几个同学一起在操场边上做着热身运动，僵硬的挥动着自己的双臂。
正埋头压腿，只感觉原本嘈杂的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不少，侧头一看，周围的同学都直勾勾的盯着正前方，压低了原本急促的呼吸。
正前方的小路上--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和深蓝牛仔裤的身影慢悠悠的走向教学楼方向，褐色头发，高鼻梁，不再狠戾却依然冷清又散漫的眼神……
“白、白起学长？“林小澄自顾自的发声，像是念叨一般。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格外清脆。
完、完了。
林小澄下意识的有些腿软，看着前方，僵硬的扯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
怎么说……应该……也算熟人吧？
林小澄暗暗的给自己圆场。
高冷学长侧头，目光扫过旁边这个脸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的女生，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淡定的，“嗯。“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周围一片哗然。
林小澄的手抬在半空，尴尬的挠挠头。风轻扫过她的面颊，清香的树木味道卷起仅剩的那一点点桂花的余韵，慢慢的飘在空中，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那个人……好像在很久之前，就认识。
灵魂终于回到身体，周围窸窸窣窣的讨论声逐渐灌进耳朵，“果然白起学长只跟她说话。““天啊，我第一次觉得白起学长那么帅啊。““她真的能追到白起学长么？“
追到……白起学长？
这句话，清楚的钻进了林小澄的耳朵。
这种暧昧不明的定义--全部迎刃而解，为什么今天早上那两个男人对她的恭敬程度近乎畏惧，为什么新闻部的人对她敬而远之，连何洵都没有再针对她--原来她之前跟白起学长一起走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早就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只是没想到会传得那么快而已。
林小澄低下头，双手抱在胸前……只觉得自己现在耳朵发烫，从耳根到耳垂都像被火烙过一般的烫，烫的她无法继续思考。
嘴角却逐渐下沉。
明明……连朋友都算不上。
终于到了午休，林小澄吃完饭，颓丧的走回教室，趴在桌子上软软的玩手机。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进教室，她心里逐渐烦躁起来。
又木然的把下巴放在桌子上，任由纷乱的发丝一根一根跳动，再飞起，掠过她的脸。
“起来喝奶茶啦。“爽朗的声音跟着她的主人一起出现在邻座，拉开的铁质凳脚摩擦着地板发出尖利的碰撞声。
“是你啊。“林小澄看着徐萧神清气爽的样子，仿佛流浪的船只看到了灯塔一般，急忙抓住她的纤细的胳膊，“你不是不舒服请假了么？“
“骗人的啦。“徐萧一脸狡诈的笑容，“倒是你看起来比较不舒服……“说完，轻轻的帮她插好吸管，递过奶茶。
温热的奶茶在空气中发出悠然的醇香味，逐渐融化了某些阴霾。
林小澄接过奶茶，指尖慢慢传来熟悉的热度，又无奈的看着一脸笑容的徐萧，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低下头猛喝了一口--温柔的甜味裹着丝滑的芬芳流淌至她的舌根，心情又好了一大半。好一会儿，林小澄才正襟危坐，鼓起勇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最近……关于学校里的流言……“
“是说你跟白起学长的么？“
“连你也知道了？“林小澄小声惊叹，看着徐萧淡定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样子，应该是流言散播得很广啊，无奈的抓了抓头发。
“好像有听说……可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啊。“徐萧把脸撑在手上，云淡风轻的侧头看着她。
“哈？这已经……“林小澄又喝了一口奶茶，不知怎么接话。
“有了这个传言，都没有人敢欺负你啦。“徐萧打断她的沮丧，伸手捏了捏林小澄的脸颊，继续道，“而且我听说，白起学长好像也没有交往对象啊。“
“诶……为什么？“林小澄没等她说完，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突然又咬住了嘴唇，明明，这不是关注的重点……可为什么自己就心直口快的问出来了呢。
该死。
午间的教室地板上透着纯白的阳光，窗户的影子也被整齐的倒影下来，打在地板上方方正正的变换着形状。
徐萧盯着她有些泛红的脸，一瞬间愣住，抿了抿嘴又继续道，“虽然他是很帅很帅啦，又高，打架也很厉害，超级有安全感的……“
“不过，“徐萧转头一脸严肃，“听说之前跟他告白的女生都会被严厉的拒绝，有好几个甚至是哭着跑回来的……“
“那么夸张？“
“是啊，我以为他只是对男生很暴力而已，没想到对待女生的告白也是这样……“
“等等……不是这个问题！“醒悟过来的林小澄不安的挪动了身子，张大的嘴又停在半空。
该死，差点偏离了主题。
“怎么？“
“我是说……“林小澄再次不安的捏了捏手指，“你说，白起学长到底是怎样的人啊。“尾音被她拖得非常轻，甚至不会感受到那一点刻意。
“你不是见过他么？“徐萧被她问得莫名其妙，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是，我是说……总觉得，似乎大家眼里的他，跟我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说？“徐萧被调起了好奇心，身子微微向前躬起道。
“大家都很怕他吧。“林小澄咬了咬吸管，“甚至……畏惧。“
“那当然了，他本来就是不良少年，听说每天都打架，收保护费……混迹各种夜店什么的。“徐萧自顾自的说着，似乎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未注意到林小澄已然呆滞的瞳孔和零碎的木然。
夜店？林小澄心中一钝，张大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像是头脑中被人狠狠的砸了一棍，又半天没反应过来一般的疼。“……那么夸张啊。“
“当然我都是听说的啦……“徐萧笑的有些暧昧了，“可我听说上次他在学生会为你出头，很威风呢。“
学生会……
“才、才没有。“被戳中的林小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天的事，白起简短的三句话，每一句都有种隐约的维护感觉……脸上不自觉的又红了一些。
虽然只是第三次见面……
“不是啦，“林小澄过了好一阵才正色道，“大概……他那天也很生气吧。“
“安啦，“徐萧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径直从座位上站起来，也没有继续打趣的心思，“你们的流言会随着时间过去的。“
“……唔。“
如果真的能这样的话……
看着徐萧走回座位，林小澄又把头埋在了课本里，脑中不断的回想着刚刚徐萧对他的评价……打架，收保护费，混迹夜店……？
愣神中，周围的世界似乎消失了，脑子里像被龙卷风扫过，寸草不生。
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的在草稿纸上轻轻的写下了“白起“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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