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红倒也不推辞,于是婆婆身上大部分挎的、背的、提的包就落到了苏小听身上。
包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死沉死沉的,走不了几步,苏小听就有些后悔。
她看到李贵发除了拿着他那根烟竿,空着手走在前面正中间。
刘春红挎着一个看起来很轻的小包,走在李贵发左边。
李承业挑着根扁担,一头一个木箱子,扁担在承业肩头上晃晃悠悠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他似乎并不吃力,时不时弯下腰,跟父母笑着说着什么。
三人后面,是那个名叫李大勇的男孩子。李大勇也没拿行李,低头在给什么人不停地发着短信。
一行人,谁也没注意队伍最后面的苏小听。
苏小听两只手各拎着两个沉重的包,背上还背着一个。
背上那个大包的背带松了,老是滑下苏小听的肩头。
苏小听又腾不出手去理背带,一路走得狼狈不堪。小腹部的不适更强烈了。
她看着前面谈笑风生的一家人,李承业甚至都不回头看她一眼,从凌晨起床后这几个小时以来,苏小听第三次觉得委屈了:他、他父母不知道我怀了他们家的孩子吗?
我是个孕妇,是需要安胎休息,而不是起大早来火车站折腾出苦力的!
坐出租车时,苏小听第四次觉得心情不好了。
李承业说他妈妈晕车,理所当然地安排母亲坐副驾驶位,把苏小听安置在后排中间那个最难坐的位置,苏小听想说我也晕车啊,我还怀着孕呢。
可看没人理她,她只好闭嘴,乖乖地听从安排。
因为天还没亮,交警查得不严,也为了省钱不用多打一辆出租车,李承业决定,自己、父亲、苏小听、李大勇四人挤在后一排。
所有人依然问都没有问一下苏小听。夹在三个大男人中间,身体动弹不得。李贵发身上散发出来了一股股混合着烟味、汗味、脚臭味的气体,向苏小听扑面而来,苏小听感到一阵阵地想作呕。
这是公公,丈夫的父亲,不能嫌弃,爱屋及乌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只好屏住呼吸,尽量让呼吸变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难闻的气味尽量少一点钻进自己肺里。
这边苏小听在忍受着每一分钟的煎熬,那边李承业毫无察觉,他正兴致勃勃地给父母介绍车窗外北京的街景。
尽管后排四个成年人都被挤得动不了,但依然不妨碍李承业对着父母,身体做出夸张的弯腰、脸上露出谦卑的表情,语气也是充满热情讨好。
苏小听觉得不可思议,老公这表情这肢体语言,她觉得不像是对父母倒像是应对上级领导来视察,那种刻意的讨好。
想到以前自己放学或者下班回家,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对父母大呼小叫:“饿死了,爸妈,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啊?”
母亲如果在家就会笑骂:“讨债鬼回家了?女孩子家坐没个坐相。冰箱里有刚买的酸辣鸡脚,自己去拿!”
如果父亲在家,就会马上乒乒乓乓地下厨房,几下子就弄好油煎小豆腐、糖醋排骨、蛋炒饭之类的端上来,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女儿狼吞虎咽。
回忆起来真汗颜。
可苏小听熟悉的父母与儿女关系是这样的,是没有距离感的。
她第一次发现还有另一种父母与儿女的相处模式,如承业和承业的爸妈这种。长辈高高在上,小辈努力地敬着。
先不说哪一种相处模式更好更正确,看着丈夫对父母那毕恭毕敬的神态,苏小听已经不知不觉地对面前这对衣着寒碜的农民,肃然起敬了。
车子七拐八弯,在苏小听被挤得快要晕车时,终于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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