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一股白雾平地而起,迅速包围整间柴房。眨眼间景色大变,复不见柴房踪影,顶头乃是无尽虚空,脚下曼珠沙华遍开,火色花朵无风摇曳。
大虎复又扬手,好叫那史家媳妇被雾包围。布置好后,他与小虎相视一眼,见对方跃跃欲试,满是期待,故而扬唇宠溺一笑,默默退至胡安安身后。
胡安安负手而立,一双利眼迅速扫描房间。
小虎清清嗓子,凝气聚腹。片刻后,嘴边张开:
“史崔氏,醒来!”
一声厉喝在史家小儿媳耳边炸响,如雷贯耳,惊得她迅速睁眼。
然,睁开眼,四周白雾茫茫,不叫人见五指,顿教她慌了心神。
“史崔氏,你可知罪?”
又是一声厉喝,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摸不清位置。
史崔氏脸色煞白,扑通一声,不由自主跪地,神色惶惶不安,无助地看着周围。
浓雾忽而退却,现出满天诸星,近得仿佛伸手可摘。脚下盛开着如血一样色泽的花朵,蔓延至天际。
两股战战,她面带惊恐,想着莫非自己已死,此刻正在那黄泉路上?
小虎无声裂开嘴边,这些都是他们早商量好的,下面就该开始问话了。只小虎瞧着好玩,形状大起,就捏了诀,叫那花丛里慢慢爬出些恶鬼来,欲再吓吓史崔氏。
却听闻胡安安忽地出声,高声呵斥:“汝妻已跪,汝为何还不现身!”让小虎唬了一跳,傻傻地问了句,“还有谁?”幸好没傻到底,记得压低声线,没让史崔氏听见。
胡安安不欲,视线直盯一侧,眼中金光闪烁。
她初进屋就觉有些不对,似有人在窥视自己一行。四下一看,倒瞧见屋内有个模糊鬼影,身形缥缈似散非散。瞧他那情景,不像是故意吓人,反而该是力量不够,灵魂即将溃散,只心中或有执念,才叫他勉强维持没有散去。心思一转,就有了猜测。
史崔氏忽觉身旁有风刮过,隐隐有声传来,努力去听,却什么也没听见。她扭头去看身旁,总觉那里有物,然什么都没看见。
落在胡安安等人眼中,则见到一血肉模糊的青年后身鬼影跪在史崔氏身边,对着自己等人磕了几个响头,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莫吓吾妻,她这一生已然过的够苦了。请放过她吧,有什么事,小生愿以身相代。”
几句话间身影又开始模糊,泰半化为轻烟,挣扎好一番才重新拢聚出个朦胧人样来。
小虎直瞪眼,这和商量好的不一样,后头该怎么演?
胡安安眼角抽抽,心知自己不该胆怯,让二妖小觑日后难以管束,但瞧着男鬼凄厉模样,心头直发毛——她素来胆小,最怕这鬼了。
故而犹豫片刻,曲指一弹,一道气劲送入男鬼体内,助他稳固身体。
但见金光一闪,史崔氏定眼一看,身侧忽出现名熟悉又陌生的俊俏儿郎,刹那间泪如泉涌,情不自禁扑进那人怀里泣不成声道:“恒郎。”
史恒低低长叹一声,伸手搂住她,目光柔情似水。到底是有外人在,故不曾多言,只对胡安安等人道:“大人有话请直言,小民必定知无不言。”
因自己以后还要继续与那史崔氏做街坊,胡安安三人刻意继续隐去身形,又变了声音,方才问话。
由于心中隐有不安,胡安安又悄然刻下阵法,使了浓雾将自己等人再包围一层。
仍是由小虎出面,问:“史崔氏,那夜光蛋可是你弄来准备害史家人的?”
自养了那鹅后,史崔氏一直提心吊胆,亦做好了事情会曝光的准备,此刻听来,只道鬼神要予她定罪,面露凄色,“不错,是奴家做的,奴家愿罚,还请不要牵连恒郎。他去世多载,此事与他半点瓜葛也无。奴家愿意以命偿还史家人。”
说罢,推开史恒,伏地痛哭。
“混说什么,你我夫妻一体,有什么自是要一起分担。况且此事错不全在你……都怪我命短,才会令母亲迁怒于你。”史恒激动地反驳,脸上亦是愧疚难挡,虽说子不语母过,但若非母亲做的太过,又怎么会引得崔氏下了狠心。
他死去多时,本该早进轮回,却不知为何仍旧徘徊在阳世。亲眼目睹了自己去后,妻儿活得如何艰难,每每想起就心痛不已。
待后头见了妻子的谋算,他既震惊又理解,且痛苦,百般滋味索绕心头,可叹无能为力,既无法叫母亲善待妻儿,又无力疏解妻子心头恨。纵然终日在妻子耳边劝解,阴阳相隔,其妻始终听不到自己的心音。
好在妻子终究心善,最后关头幡然悔悟。可叹她愿意收手,他家人却被名利昧了心,自要往死路寻。
“恒郎~”崔氏心头震动,一脸不敢置信。她原以为,自己谋划害他家人,他必是恨透了自己这毒妇。否则自己为何会时常产生错觉,听得他音铃。
不想,其竟能体贴自己!得如此郎君,即便再受更大的苦楚,她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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